第46章 第四十六章_春未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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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原本朝中百官已然是大部分支持先派人去南阳城查看,再决定是否出兵。

  因为仅凭魏王一道折子实在缺少说服力。

  毕竟递折子回来是原本应当在自己封地魏王,而不是南阳别驾。

  在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时,谁也不敢直接提出兵。

  天子也难以做这个决定。

  尽管库高国曾在多年前败于大恒,但这些年两国之间再未有过龃龉。

  且大恒也有十余年未曾对外宣战,当初能带兵将才如今都不再年轻,若眼下真要贸然派兵,准备不充分也很容易陷于被动。

  而近几年库高国发展也十分迅速,比之大恒也相差无几。

  真到了两军对阵,谁也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若库高国眼下果真已对大恒宣战,且兵临两国边界,大恒应战是理所应当,可偏偏明面上库高并无行动。

  谁也不愿因着魏王一封上书便去赌。

  若魏王所说有误,大恒便是贸然派兵再加上主动挑衅,于战略上便限于不利。

  倒不若先派了人去南阳城查看情况再做决定。

  原本已经这样计划好了,可天子在下旨前又想到当初曾领军于库高一战镇军大将军。

  他觉着对方曾和库高国打过交道,比起朝中这些甚至有些都未去过库高朝臣,镇军大将军应当要了解得多。

  因此天子便专程派了人去镇军大将军府上,将魏王所书奏疏内容告知,再问了他意见。

  最终得到答复是应当马上出兵。

  镇军大将军在了解情况后,亲自写了封信,让那去府上内侍带回宫中交给天子。

  而天子在看完那封信后,最终力排众议,直接下旨,认命在京中领了闲差,在家中休养名威将军为帅,命其领兵二十万,即日出发前往南阳城外两国边境。

  这位名威将军也就镇军大将军曾经副将,当初魏王戍边时上级。

  也是这次为数不多支持即刻出兵人之一。

  他和自己曾经老元帅镇军大将军想一样,库高国人素来狡猾,且擅长各种手段,而魏王不是轻易危言耸听之人。那奏疏中所言必定是真,且魏王也提过,自己会调亲卫赶往南阳,先拖住库高一段时日。

  要知道,大恒律令,亲王国中亲卫无诏不得轻易离开封地,否则情节严重视同谋逆。

  魏王敢将自己亲卫调至南阳,便代表南阳城中确实情况危急,因此他才顾不得这许多。

  而之所以只有魏王上书,南阳别驾没有上奏告知情况,很可能确实已经被夺了权。

  往南阳城外驻兵,最终打与不打,是另一回事。

  总还会有回旋余地。

  可不派兵,若库高果真意在大恒,等到对方拿了两城后再宣战,届时便已来不及了。

  朝中百官之所以反对出兵,是因为担心若只是误会一场,会因此激怒库高,届时一场大战无法避免。

  但镇军大将军和名威将军都是曾和库高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对方狡猾之处。

  因此力主出兵。

  天子原本也是想着出兵,只是先前反对之声多,便只好暂且搁置。

  眼下权衡利弊,他最终决定出兵。

  只是决定匆忙,有了元帅,还需左右将军,可朝中旁武将有人称病,有便是年纪尚轻,不过领了武将之职,甚至连边关都未去过。

  当个副将可以,做元帅左右臂膀却是不合适。

  天子因此于朝中寻觅良久,才寻得一能任左将军一职之人。

  可右将军一职却是只能空缺。

  不过后来那名威将军似是想到有人合适,便请示天子。

  于是大军出发那日,天子任命诏书便先一步叫人快马送去南阳城。

  那名威将军举荐了魏王。

  只因当初魏王曾在他手下戍边,他知晓魏王才能。

  而如今魏王又恰好在南阳,库高眼下情况她最为清楚,因此右将军由他担任最为合适。

  因着事关紧急,送信驿使自然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马,换了四五个驿使,最终在半月内将天子诏书送到南阳城魏王手中。

  而此时魏王已然带着城中守卫和自己亲卫守了半月。

  那几个先前被抓住库高国人一直还被关押在南阳州府牢中,而库高那边见魏王带着亲卫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暂时打消了入城计划。

  可魏王也始终只是障眼法罢了,若迟迟等不到京中援军,库高迟早发现真相,届时想要抱保住南阳便难了。

  更不必说云沧城内那些中毒之人所需解药还未炼制完毕,若库高强行出兵攻下南阳,届时趁着云沧打乱再一举夺下云沧,魏王先前所做便都功亏一篑。

  好在他等来是陛下下旨出兵消息。

  同时也知道了,陛下认命他为右将军。

  得知这个消息,他十分高兴。

  因为这么久了,终于能够再次带兵出征,且如今他身边还有阿月这样用兵如神人,他自然迫切想知道实战会如何。

  可当他带着天子诏书兴冲冲去找阿月时,却得知了一个并不好消息。

  “明日你要启程去云沧?!”看着眼前人,魏王有些急切地开口,“怎么这么突然,你去云沧做什么?”

  阿月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睡得也很少,因此瞧上去有些精神不济,她揉了揉额头,轻声道:“丁先生药已经炼好了,但他不欲去云沧城,又不愿将那些药交给旁人,说除了我,谁也不能碰那些药。因此我才打算带着药回一趟云沧,解了那些中毒之人身上毒。”

  “他为何非只愿让你拿那些药?先前也炼药时也指名让你去帮忙。”

  阿月摇头。

  “我也不知,但丁先生既这样打算,我自然要尊重他,否则那些药带不走,这些日子便白白浪费了。”

  跟着丁先生一道炼药这些日子,她其实并不觉得对方性子有多古怪,看山去就跟一般老人家一样,可偏偏在对待药材这些事上,对方便极为固执,根本不愿让别人碰,只允许阿月来。

  魏王闻言眉心紧皱,将天子下令出兵,同时又让他任右将军一职事告诉了阿月,末了了道:“我先前还想着,届时你我能一道出征,你乔庄改扮,扮作我谋士,可眼下看来是不能行了。”

  若阿月还在南阳城倒也罢了,南阳本就临边境,便是她仍要留在丁先生处帮着对方炼药,从两国边境到这里也不过半日功夫,消息传递倒也快。

  可偏偏明日她便要启程去云沧,何时回来也不知。

  阿月听后也觉着可惜,可在她看来,云沧城也很重要。

  “原本就是为了云沧才会来南阳城,眼下云沧困境有药可解,自然要去。”她说着便又道,“且先前不是还未查出云沧毒根源究竟是什么吗?如今我回云沧,便能继续去查,若能查出,便是最好结果。”

  魏王闻言也知道没回旋余地,最终只能妥协。

  “那明日你出发时,我亲自送你。”说着还道,“让紫苑和卫三跟着一起。”

  阿月:“卫三就不必了,他跟着王爷您最合适……”

  “旁人我不放心。”魏王道,“这是我唯一要求,阿月,你不要拒绝。”

  看着对方眼中神情,阿月沉默了会儿,最终应了下来。

  “好。”

  当夜,阿月收拾好行囊,好好休息了一夜。

  而南阳城中,魏王正和卫三吩咐着什么。

  “阿月长相有些特殊,和故去先皇后极像。”看着跟前人,魏王道,“皇兄这回除了诏书还另写了封信,信中说已经拍了太医署和尚药局人去云沧城协助医治那些中毒之人,这两个地方人多数都见过先皇后,为了避免他们见着阿月引起不必要误会,你知道该怎么做。”

  此事先前魏王并未告诉过卫三,而紫苑因着魏王曾敲打过,也不敢告诉他。

  因此卫三也是今日才知道阿月竟和先皇后生得一样。

  可他向来对职责之外事不感兴趣,因此听后也只是拱手应了声。

  “臣定不会让旁人见着阿月姑娘模样。”

  卫三离去后,魏王才走到窗边,当抬头看向浓黑如墨黑夜时,他眼中隐约有说不清情绪显露。

  想到阿月此去两人分隔两地,且还有隐患存在。

  他觉得,有些事,到了要挑明时候了。

  第二日一早,阿月才起来,刚收拾停当,便听得紫苑说魏王来了。

  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早,阿月忙停下手中事情出去。

  两人去正厅中坐下。

  “我还想着收拾好了去找王爷您,不想您先来了。”

  阿月说着替对方倒了杯茶,而魏王接过后却没有马上喝,反而看着阿月。

  “阿月,今日你回云沧,过些日子大军到了,我也要去军中,届时不知再见是何时了。”

  阿月不知他要说什么,还以为他只是单纯送别,因而便说总会有再见时日。

  谁知魏王却只是看着她,声音逐渐变得低沉。

  “这些日子也不知你是否有感觉到……”

  阿月:“什么?”

  她心中不知怎,忽然生出些紧张来,看着对方神情,隐约猜出了魏王下一句要说什么。

  “王爷,我们……”她想说什么。

  “阿月,听我说完。”魏王道,“我很欣赏你,欣赏你才情,也很佩服你谋略,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有过想要成婚心思,因为以前我很自负,总觉着这世上没有姑娘是能让我动心。先帝尚在时就想过为我选妃,皇兄登基后,也旁敲侧击过多回,我都回绝了。”

  “我觉得一个人很好,也从未想过若是身边多一人会怎么样。我总觉得,若是成婚了,起居饮食都会变成两个人,我会不习惯,还会因此耽搁了别人姑娘。”

  “所以我根本不打算娶亲。”

  “但那都是以前。”

  说到这儿,魏王眼中逐渐显露出情深和缱绻。

  “初见你时,我只觉着你性子有些有趣,因想着你一时无处可去,便将你留在王府中。可后来……你才情、谋略和对许多事看法都和一般姑娘不一样,也逐渐吸引了我。以至于我每次和你交谈,每回听了你对不同战役布局,和不同事情看法后,都会让我心愈发悸动。”

  “我先前一直将心思埋在心底,想等着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了再表露。”

  “可南阳城事太突然,你又要赶回云沧。所以我很怕……”

  “如今你没有以前记忆,若你回了云沧,见了不同人,眼中有了旁人,我该如何?”

  “我不愿去做这样假设,可这种事却也是有可能发生。我不想等你眼中有旁人之后,再让你知道我心悦于你,所以我才会自私一回,在这样不合时宜时刻将心底话让你知道。”

  他话说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

  然后便看着阿月,目光幽幽,似乎在等她开口。

  而阿月乍一听得他说这么多,且还是对自己表明心迹,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其实不是没感觉。

  她是失了忆,并不是丧失了对周围人对自己情感判断。

  自己刚到魏王府那几日,王爷对她倒也没什么特殊,真正开始有所转变,则是她那夜撞见对方在池边凉亭中喝酒,然后说那番话。

  那之后她便感觉王爷对她似乎有些不同。

  而当她无意中在对方留下战局图上做了部署后,她明显能感到魏王对她巨大转变。

  原本她还没怎么上心,可这些日子来,她和魏王几乎朝夕相处。

  怎会会感觉不到对方待她心思。

  可她还是有些乱。

  因为她分不清,魏王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说这番话。

  “王爷。”思及此,她看着对方,也不知怎么想,忽然便问了句,“您是因为我能给你在用兵一道和旁事情时提供解决之法,所以才会待我和旁人不同,今日也才对我说这些吗?”

  魏王闻言一愣。

  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样问题。

  当看着对方澄澈眼眸中隐隐有不确定和不安显露时,魏王忽然意识到,自己先前行为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可若他简单地回答不是,显然无法令人信服。

  于是他沉默了半刻,接着在阿月逐渐有些暗下去眼神中缓缓开口。

  “阿月,我不会瞒你。”他道,“最开始,我确实因着你不同旁人见解而注意到你。”

  阿月听后信道“果然”。

  但魏王马上又接了下去。

  “可对我而言,即便你在看见我所绘战局图时,做出部署都是错,我也不会因此而觉得遗憾。那些战术和谋略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就如你所言,这回南阳城之事,即便没有你,我也能有办法解决,只是最终解决方式和时间会不同罢了。”

  “我心悦你,并不是因为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而是,你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让我心中产生悸动和共鸣姑娘。”

  “我在皇室之中始终是个异类。先帝子嗣众多,当初尚是储君皇兄学是谋略和帝王权术,因为他日后要继承大统。而旁皇子只需要接受一般教导,因为新帝登基,所有皇子都会分封离开京城,从此无诏不得回京。因此我其他兄弟们,没人对战术兵法有兴趣。十余年前,先帝曾问过谁愿去边关历练,一众皇子里,只有我说了想去。”

  “因为去边关历练,除了苦和累,还要和自己母妃分离,而就算去历练几年,回了京也不会对自己日后处境有丝毫改变。因此除了我,没人愿意去。”

  “我做事只凭自己想法,因为想去历练,所以原则独自踏上去边关路。因为对兵法有兴趣,所以十年如一日地钻研兵书。可越是钻研,我便越是觉得孤独,只因没人能够跟我交谈。朝中武将是不会轻易将这些告诉我,毕竟那是他们赖以生存根基。而我一个不领兵亲王,知晓这些也没用。”

  “在这样环境中,我越来越沉迷于兵书战术一道,多年一直试图寻找知己。”

  “最初我以为,你之于我,应当也只是惺惺相惜知己,可慢慢地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你吸引我地方太多了,你灵巧,你才情,你在大是大非跟前决断,到了后来,你一个笑,都能牵动着我。”

  “和你相处我觉得很舒服,是你让我有了想要成亲冲动,让我渴望此后一生,身边都有你存在。”

  魏王一句句说着,眼中认真却让人无法忽视。

  “我最初确实是被你才情所吸引,可也是因为这样,才让我注意到你,再从你身上发现了别东西。”

  那些吸引他特质。

  让他弥足深陷。

  阿月静静听着他说完这些,中途也没有出言打断。

  而一直等到魏王没有再开口,她才调整了心情,接着徐徐将自己心底想法和盘托出。

  “王爷,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没关系。”魏王唇边带着一抹温和笑,“你不必顾及我想法,你有权决定你自己事。”

  他以为阿月要开口拒绝他,因此第一时间先让对方放下心里包袱,把想说话都说出来。

  看上去十分洒脱。

  可在阿月见不到地方,他停在膝间指尖一点点收紧,而后隐隐泛出青白。

  而面上还是一副温柔模样。

  但阿月却不是拒绝他,而是道:“如你所言,我和你相处时也觉得很轻松,尤其是讨论兵法战术时,会让我很放松。我不知道以前自己是什么样,我很少想起以前记忆,但我总觉得,以前自己活应该很累,否则不会因为王爷你一些举动而心中有所触动。”

  她说,马尤氏那件事让她一直印象深刻。

  “在我认知里,自己丈夫有了别女人,是不应该怨怼,应该要平心静气地接受,否则便是不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想法,想来应当我未失忆前,便一直这样认为吧。不能妒忌,不能吃醋,不能因此不高兴,这是当时一直浮现在我脑中想法。”

  “但是王爷你,让我知道了,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眼里是不会再容得下旁人。”

  魏王那句话,就好像打破了她某种认知一般,让她当时触动极深。

  “那之后我有时会想,若是谁日后嫁了你,应当会很圆满幸福。”

  魏王原本还在压抑着自己心中逐渐涌现喜悦,想等她说完再开口,眼下听得这句话便再忍不住。

  “那阿月,你愿意做那个人吗?”

  他原本在膝间攥起指尖开始一点点放松下来。

  双目也紧紧锁在阿月身上,带着些紧张,等着对方回复。

  “我……”阿月停了很久,似乎在理清楚自己想法,可最终都没成功,只是道,“我不知道。”

  魏王整个人一顿。

  “阿月……”

  “抱歉。”阿月看着对方怔愕双目,轻声道,“这就是我最开始说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对王爷你究竟是个什么感觉,所以我一时没办法做决定。”

  “我不希望自己草率决定,最终会影响我们两个以后人生。”

  “那你对我……没感觉吗?”魏王语气中,带了一点小心翼翼。

  那原本已经松开指尖又逐渐收拢起来。

  “不。”阿月摇头,“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她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愿意嫁给魏王。

  因为她原本还没想这么远,是今天魏王忽然提起,她才正视起来这个事情,然后便有些乱。

  理不清楚自己心里想法,她就没办法回复魏王。

  而她面上,也逐渐浮现出一丝苦恼和几分愁绪。

  魏王听了她话,忽然开口说了句:“阿月,你看着我。”

  阿月闻言一怔,接着下意识照着对方话去做。

  当望进对方幽暗而深邃眼底时,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情绪愈发乱了。

  而半晌后,忽然听得眼前人轻柔一笑,缓缓开口。

  “我可以等你。”魏王道,“等你理清楚自己心底想法那一天。”

  这一刻魏王,忽然便没了先前担忧和害怕。

  因为他从阿月眼中,看见了自己想要答案。

  只是阿月自己还未意识到罢了。

  “你可以慢慢想,我等得起。”

  “只要你记得,我心悦你,想娶你为妻这件事便好。”

  对阿月,他最不缺就是耐心。

  而那膝间指尖,如同他一直紧绷着心一般,最终彻底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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