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_春未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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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承欢殿离长安殿不算太远。

  孟霜晚在去路上心中已经想了很多个可能。

  敏昭仪这一胎没得蹊跷,当初还在围场时便看得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最后这事会落得她头上。

  此时夜幕降临,她坐在车舆上,将适才宫正局司正说话细想了许久。

  若月是在去紫宸殿时候被带走,而云容则是刚刚宫正局亲自来人带走。

  两人都是陛下亲下旨。

  尽管这些日子孟霜晚已经对陛下越来越失望,可毕竟相处十年,她心中还是清楚。

  若非有看上去铁证,陛下不会直接不告知她便将她最亲近宫女带走。

  那司正说,眼下六宫多数嫔妃都在承欢殿,陛下也在。

  想到这,孟霜晚心中便觉着,这回只怕来者不善。

  若非六宫嫔妃都看到了那证据,若月和云容也不至一道被宫正局带走。

  可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要害她。

  又是用什么样证据。

  若说是敏昭仪,莫说她了,便是陛下都不会信。

  在这深宫之中,谁不想要一个孩子傍身?

  且虎毒还不食子,敏昭仪未必就真这么狠心,对自己腹中胎儿下手,就为了构陷她?

  孟霜晚身为皇后,和敏昭仪无冤无仇,怎么值得对方这样下血本去害她?

  至于旁嫔妃倒是说得过去,可目前却看不见谁有这样动机。

  秦德妃早被证明是无辜。

  先前因着敏昭仪被禁足和降位郑婕妤还有季美人,一个至今未解禁足,一个早已不成气候。

  还有先前被截胡慕充媛。

  这也是个胆子不大。

  否则当初被截胡了也不会来找皇后,而不敢像当初季美人那样直接去敏昭仪跟前讥讽了。

  至于旁和敏昭仪有过过节,孟霜晚能想到也只有和当初敏昭仪一道采选入宫周选侍了。

  可去秋狝时,周选侍并未跟着。

  且她一个小小选侍,便是想动手,也没这么大力量买通敏昭仪身边人。

  思及此,孟霜晚几乎将目前能想到会下手人都排除了个遍。

  还是没头绪。

  眼见着承欢殿就在眼前,她决定不想这么多,先去了再说。

  她自认问心无愧,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只要往深了去查便能查出来结果。

  可孟霜晚不知道。

  若是有人有心构陷她,自然会做得天衣无缝。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查不出真相。

  她更不知道是,她第一个排除人,便是真正凶手。

  有人狠起来,真会对自己孩子下手,只为了绊倒她。

  承欢殿内。

  一众嫔妃都在,床榻之上是躺着休养敏昭仪,离她最近则是先前原本被怀疑后又洗脱嫌疑秦德妃。

  天子坐在另一端。

  中间站着是尚药局侍御医,和宫正局于宫正。

  跪在地上则是敏昭仪大宫女秀鸢,和秦德妃身边管库房宫女锦绣。

  天子身旁放了张蝶几,蝶几上杨木托盘中放着两副一模一样璎珞。

  正是皇后先前分别赐予敏昭仪和秦德妃那两副。

  此时秦德妃看着那璎珞,眼底深处是嫌恶和恨意。

  敏昭仪则微微侧头,面上神情难过哀伤,显然不想再看见那璎珞。

  而旁宫嫔面上则带着后怕和心惊,还有写则是庆幸。

  庆幸自己先前没那个运气,入了皇后眼,也就没被对方赐予这璎珞。

  否则今日敏昭仪,便是明日她们了。

  于宫正显然先前已经和陛下说了什么,却没得到同意,这会儿便又试着提了一次。

  “陛下,眼下证据都指向皇后殿下这两副璎珞,侍御医说这两副璎珞上都有栎苕棘,且分量不算小,只是因为研磨成分后太过细小,且这璎珞本身颜色又和栎苕棘颜色相近才从未被发现。目前宫正局能查到只有这些了,可毕竟事关皇后殿下,奴婢自然需谨慎,因而最好是请皇后殿下来,当面……”

  “不必。”天子再一次打断她话,“朕方才已经下旨让宫正局人将若月和云容带走了,她二人是皇后近身宫女,有什么问她们就是,不必扰了皇后。”

  于宫正便有些为难:“可……”

  “此事不必再提。”天子直接道,“眼下只是知道这璎珞上有栎苕棘,虽是皇后所赐,可中途也不知有多少人碰过,单凭此便断定是皇后所为未免武断。朕既许了宫正局将若月云容带走,先问她们便是。”

  “奴婢遵旨。”于宫正微微福身,接着又说了句,“陛下知道,宫正局查案没有不动刑,可这二位姑娘都是皇后身边,奴婢斗胆都问陛下一句,若是问询没了进展,可否动刑?”

  这一句算是把天子问住了。

  他沉吟半晌,却始终不开口。

  而躺在床榻之上敏昭仪见他这副模样,心道果然事关皇后便没这么容易。

  这若是换了旁嫔妃,莫说一个宫女了,便是嫔妃本身陛下废位想来都不会犹豫。

  先前秦德妃不就是这样?

  可一旦涉及皇后,陛下就连两个她身边宫娥都这般慎重。

  谁都知道,入了宫正局便没有人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最少也得脱层皮。

  严重直接折在里面都有。

  就像于宫正所言,不动刑又如何查案?

  可陛下连这都不愿下旨,说到底不过是因着那两个宫女和皇后亲近,若是她二人出了事,皇后必然大受打击。

  陛下不愿皇后难过,自然不会松口说可以动刑。

  但若是让若月和云容完好无损地从宫正局出来,敏昭仪这盘棋便也白走了。

  她现在就是想看到皇后绝望模样。

  最好是一击必中。

  从此铲除对方。

  否则她孩子便白死了。

  思及此,她身子稍稍一动,仿佛疼极了,而喊了一句。

  “孩子……”她泪水几乎说来就来,甫一张口,泪便下来,声音也带了哽咽和难过,“娘对不起你……”

  为什么对不起,她没直接说。

  可在场都明白什么意思。

  因为找不到下手人,所以觉得对不起。

  而下方跪着秀鸢听得这话,像是接到什么指令一般,原本一直缩着不作声,这会子忽然便把心一横,直接道:“陛下!您看看我家娘娘吧,她才刚没了一个孩子,若找不到凶手便罢了,眼下分明有机会,您难道要让凶手逍遥法外……”

  “住口!”天子森然声音打断了她话,“谁给你胆子影射皇后是凶手?!”

  他言语之中冷意和怒意让整个殿内人都是一惊,而原本开口秀鸢也呆住了。

  她撑在地上手在颤抖着,显然十分害怕。

  可眼下却容不得她多想。

  昨夜娘娘便和她说过,若是她熬住了,这一回她们便赢了。

  否则便彻底前功尽弃。

  因此她深吸几口气,顶着天子犹如实质般目光再次开口。

  “奴婢有罪,方才是奴婢口无遮拦了。可奴婢也是心疼昭仪娘娘,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就这样平白没了。奴婢也觉着不会是皇后殿下动手,可眼下证据已经在这,若不往下查,岂非叫旁人觉着此事确实和皇后有关?那两个宫娥和皇后殿下关系再亲近,也不过是宫人罢了。若是不动刑,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唯有动了刑后,若还问不出什么,才能证明皇后确实无辜,届时方能服众。”

  她这话乍一听起来是诡辩,可细细一想却似乎是这么个理。

  正躺着敏昭仪看了眼天子神情,发现对方眼底似乎有松动情绪,于是虚弱地开口:“陛下,妾知道您为难,可……”她刚说了几个字便咳起来,身旁宫娥忙替她顺气,缓过来后才继续道,“可眼下除了这法子,也没别办法了。妾也相信不是皇后殿下,可空口无凭,眼下这两个璎珞是证据,若想查清楚便只能动刑……”她说着愈发放缓语气,“妾也相信,宫正局人都有分寸,那两个宫娥毕竟是长安殿人,必定不会伤及性命。虽然委屈了那两个姑娘,可到底没伤及皇后。”

  敏昭仪极其聪明。

  她早想到会有眼下情况。

  因此昨夜便提醒了秀鸢,若是陛下不愿下旨,便让她将话题往如何洗清皇后嫌疑上引。

  说到底,陛下不愿动若月云容还是因着皇后。

  可只要让陛下知道,唯有对着两人动刑,才能将皇后彻底摘出去。

  如此,陛下才会下决心允了宫正局动刑。

  果然,当敏昭仪说完话后,原本一直没松口陛下指尖在膝上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半晌后终于开口。

  “既如此,便……”

  “臣妾不同意。”

  皇后声音从殿门处传来,引得众人都往那儿看去。

  皇后一身素净衣衫,就连乌发都只是微微挽起,莹白面上更是不施粉黛,显然是匆匆而来。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美得惊人。

  和旁嫔妃卸了妆容便变得寡淡不同,身为皇后孟霜晚盛装和素容是完全不同美。

  盛装之时,她便是六宫之中最耀眼那朵牡丹,任何嫔妃在她跟前都要失了三分色。

  而眼下素容,她便像月中姮娥,踏月而来。

  同样不施粉黛,敏昭仪则完全比不上。

  唯有二人眉眼之间,瞧着似乎有些许相似。

  ——嘶。

  这样想法浮上心头,众嫔妃都觉着有些不对起来。

  以往她们还真没发现。

  眼下这么一瞧,才察觉到皇后和敏昭仪眉眼中那些许相似。

  可不待她们深思,皇后便早已越过众人,走到了天子跟前。

  “你怎么来了?”天子本意是想说此事她原不必来,可落在孟霜晚而中便又是另一番意思。

  “臣妾是来瞧瞧,看看臣妾到底是如何下手,让敏昭仪没了孩子。”

  许是因着方才听得陛下打算对自己功宫女动刑,再加上在她并不知情情况下若月便被带走,因此她甫一开口,便有些带刺。

  丝毫不似她平常性子。

  她觉得陛下是嫌她来多余了。

  “陛下要处置臣妾宫娥,臣妾管不了,但总也有资格过问。”

  说着便看向众人。

  “本宫刚来,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有谁能告知本宫原委?”

  诸嫔妃也从未见过这般尖锐皇后,再者陛下也在场,谁敢轻易开口?

  因而一时间,整个殿内安静极了。

  见无人出声,孟霜晚视线便在几人面上巡视一圈,接着停在离她最近秦德妃身上。

  “德妃这眼神,瞧似乎对本宫有怨。”

  秦德妃冷哼一声,没说话。

  孟霜晚并不知道素来敬重她秦德妃为何如此,但刚才进来时,她也瞧见了那放在蝶几上璎珞。

  想来跟璎珞脱不了关系,她于是道:“德妃若有怨,说出来便是,本宫都听着。”

  秦德妃本就心中憋了一肚子火,适才一直想开口,却都忍着。

  眼下皇后来了她跟前,还一直为她怎么了,再加上她性子向来直来直去,她自然忍不住。

  因而也不顾陛下还在,直接张口便说:“皇后殿下好算计,明着是赏赐,背地里却生怕了我们这些嫔妃有孕,送出去东西都能掺了料,若非这回在敏昭仪这儿发现了,日后被您害还不知多少。”

  孟霜晚便道:“德妃这话本宫听不明白。”

  “您当然不明白,谁又会承认自己害人?”她说着竟也不管这么多,直接越过去拿起那放在蝶几上璎珞,“适才尚药局人都说了,您送这两副璎珞上都有栎苕棘。栎苕棘您应该不陌生吧?近些日子您总是无缘无故便伤了手,这药是用来止血。听得说在行宫时,您是先伤了手,而后才叫人将这璎珞送去给敏昭仪。栎苕棘除了止血外,还有一个忌讳,便是孕妇不能长期接触,否则轻则小产,重则日后都无法有孕。敏昭仪便是被诊断因长期接触这栎苕棘才没了孩子。而在此之前,她日日都带着您送这副璎珞,这点满宫嫔妃都知道!”

  孟霜晚一直平静着表情听对方说,直到对方说完后,她才问了句。

  “所以便认定是本宫动手害了敏昭仪孩子?”

  秦德妃正要开口,一旁天子却直接道:“并非如此。”

  他声音有些缓和,许是因着皇后缘故。

  “不过是目前一个证据罢了,谁也不能轻易给梓童定罪。”

  他这一句话,维护意味相当明显,以至于秦德妃又冷哼了一声。

  但孟霜晚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受宠若惊。

  她始终记得自己宫女被带走事。

  “照德妃意思,本宫是因为怕你们诞下皇嗣而赐了这璎珞,若果真这璎珞有问题,三皇子又怎会平安降临?”

  秦德妃被这话问得整个人一愣,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

  倒是那跪在下首秀鸢,大着胆子说了句。

  “方才侍御医说了,栎苕棘唯有日日接触才会导致小产,若平日接触少,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秦德妃一听这话才回过神来。

  当初她得了皇后赏赐,高兴地不得了,又因着那璎珞贵重,生怕自己不当心摔了,因而不过刚得那几日戴着,再往后便叫人收着好好地放在库房中了。

  若非前些日子她见了敏昭仪日日戴着那璎珞,觉着对方显摆,她也不会也把这璎珞拿出来。

  “是了,阿昭能平安降临,是因为我没有一直戴着这璎珞。”

  孟霜晚没再看她,反而转向中间侍御医。

  “本宫问侍御医一句,敏昭仪小产跟栎苕棘有关,是不是?”

  那侍御医便拱手道:“是。”

  “那多少栎苕棘用量才会让敏昭仪原本好好胎忽然没了,且还导致敏昭仪大出血。本宫记得,当时你亲口说,敏昭仪危险。”

  “回殿下,栎苕棘虽不适宜孕妇接触,可也不是很危险药材,就算日日接触也要一段时日才会导致滑胎。至于昭仪娘娘当日情况,臣也不好说,只是按照以往经验来看,只怕用量不少才会如此。”

  “本宫再问一句,这两副璎珞中栎苕棘用量有没有到让敏昭仪小产且大出血地步?”

  “这……”侍御医闻言有些犹豫,几息后方在皇后盯着他眼神中回了句,“只怕,只怕是不够。”

  此言一出,整个殿内人都有些骚动起来。

  她们先前都没想到这里。

  只觉着这璎珞是皇后所赐,而璎珞上有栎苕棘,敏昭仪又是因着栎苕棘而滑胎,便下意识认为是皇后所为,可都忽略了用量这回事。

  而皇后殿下才刚来,便能抓住这其中要害。

  果真和旁人不同。

  敏昭仪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一下心中便有些慌乱。

  可她很快便调整过来。

  “侍御医。”她有些虚弱地看向那侍御医,开口道,“才刚你说起用量一事,我才想起,当初我带着这璎珞时,便总是不舒服,原以为是自己原因,眼下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璎珞上栎苕棘作用。”

  那侍御医便回道:“栎苕棘不适宜孕妇接触,娘娘不舒服是正常。”

  而此时,秀鸢也忽然喊了句,似是想起什么。

  “娘娘,奴婢记起来了!”她叫道,“当初这璎珞您叫奴婢好好收着,奴婢不敢乱放,还因为怕磕着哪儿,在收起来之前细细看了许久,才发现上面嵌着翡翠缝隙中有许多绿色粉末,奴婢当时也没在意,便收起来了。还是昨日侍御医说要检查用过所有东西时,奴婢为着不影响侍御医判断,才将那些粉末弄走了许多,剩下一些便是实在弄不走。奴婢当时也不知,那些便是栎苕棘研磨成粉后东西。”

  她这话听着似乎有道理,可却更像是在描补着被孟霜晚一句便点出破绽。

  敏昭仪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因而她便撑着身子呵斥了一句。

  “秀鸢,你不要浑说!陛下跟前,你若胡言,便是欺君之罪!”

  秀鸢也不含糊,忙俯身道:“奴婢不敢说谎,陛下若是不信,奴婢原自请入宫正局!”

  这一句自请入宫正局,便将她话中可信度提高了几分。

  毕竟宫正局那样地方,谁也不会愿意去。

  秀鸢说得出这话,便证明她心中还是有底气。

  孟霜晚看着她坚定神情,半晌后说了句。

  “你去不去宫正局,眼下倒也不定。”她说着转而看向陛下,“陛下,不管怎么说,臣妾都是后宫之主,这后宫事臣妾总还有权利管,您若是信臣妾,便将此事交给臣妾,再派御前人和臣妾一道查,臣妾定然会查出个真相交给陛下。”

  她没说自己查。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里她还有嫌疑,若是让她自己查必定不能服众。

  可若是御前人跟着一起查,便不一样了。

  孟霜晚现在就在赌,她丈夫,和她十余年夫妻人,究竟信不信她。

  秦淮瑾方才一直没开口,由着孟霜晚在说话,因而刚才情况他也是看在眼里。

  且皇后说也没错,她才是后宫之主,若是让她去查,再加上御前人,自然不会有假。

  他自然是信她。

  于是秦淮瑾略一思索,便开口道:“也好,此事便交由梓童去查。”

  这话一出,还在床榻上躺着敏昭仪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好在她此时正是身子不好,因而也不太看得出来。

  倒是秀鸢,整个人变得颤抖不已。

  孟霜晚却没心思再去观察这些人。

  她满心都是自己终于成功了。

  若月和云容不必受苦了。

  可还没高兴多久,便听得殿外有骚动之声,接着听得殿外内侍唱和道:“太后驾到——”

  孟霜晚心中忽地一凛。

  直觉告诉她,太后这会儿来不会是好事。

  前些时日她便看出来了,太后接着敏昭仪小产一事罚她不过是由头,因为之后秦德妃便没再被叫去过长宁殿。

  而她还是日日都去。

  且太后看上去似乎十分厌恶她。

  孟霜晚一直没弄明白原因。

  眼下太后忽然而至,只怕来者不善。

  而事实果真如她所想。

  太后在入殿后,面对一众人见礼,谁都没理会,反而直接越过去,在敏昭仪床边坐下。

  一改先前对敏昭仪不喜,嘘寒问暖起来。

  倒叫一众嫔妃都有些惊愕。

  而孟霜晚见状,心越发沉下去。

  半晌后,太后才抬头,看向一旁天子。

  “陛下,吾先前都听说了,此事既和皇后有关,便不能交由她来查,否则结果如何叫人信服?”

  她这话,显然是要和孟霜晚对着来了。

  而天子闻言便道:“母后,并非梓童一人去查,朕也会叫御前人跟着一道查。”

  太后便冷笑一声。

  “御前人又能成什么事,若是陛下有心护着,他们难道敢抗旨不成?”

  这意思便是说查案时,御前人会听从陛下旨意帮着皇后了。

  太后看向一旁皇后,半晌悠悠开口。

  “若是陛下信得过吾,此事便由吾来查,皇后究竟是不是被冤,届时一查便知。”

  帝后二人显然都没想到太后会忽然提出这样要求,皆是一怔。

  天子正要开口,却听得太后又道。

  “陛下要知道,眼下宫中除了吾,再无人合适了。”

  “敏昭仪和皇后都是和此事有关,都不适合查,秦德妃虽是四妃之一,可她本身也有皇后所赐璎珞,吾瞧着她这模样,似乎对皇后有怨怼,想来也不会公正。旁嫔妃位份不高,也没多少魄力,拿捏不住宫正局人,倒不若让吾来,届时不出半月,必定水落石出。”

  她说着看向天子。

  “陛下以为如何?”

  天子还是有些犹豫,可他也知道,此事让皇后来查确实不太妥当。

  若是先前太后不开口便也罢了。

  眼下太后都主动开口了,再让皇后来查,只会让别人觉得皇后嫌疑更深。

  太后显然也知道这点,因而看着他有些迟疑神情便道:“陛下若是不同意,便还是由皇后来,可查出结果,只怕不能叫人信服了。”

  “届时皇后只怕会永远被流言所扰。”

  最后这句显然点醒了陛下,他想看了想,最终看向孟霜晚。

  “梓童,此事……还是由母后来查。”

  孟霜晚全身发冷。

  因为她发现,无论她多努力,始终都会败给现实。

  太后不过说几句话,便将她方才努力争取来一切要了过去。

  她是大恒皇后。

  可她这个皇后当得却窝囊极了。

  陛下,太后,随便一句话便能改变她命运。

  天子看似信她,可心底终归还是存疑。

  否则便不会查她宫女。

  也不会一直在意她是否会有嫌疑了。

  她没做过自然坦荡。

  但陛下显然担心是她做,所以才会各种迟疑。

  太后更是摆明了针对着她。

  否则不会揽下这事。

  这时,太后看向一直没说话孟霜晚。

  “皇后瞧着,似乎并不愿意,你是不相信吾?”

  “儿臣不敢。”孟霜晚福身道,“母后愿意为此事费神,儿臣自然感激。只是儿臣有一事求母后。”

  “嗯?”

  “若月和云容都跟了儿臣十年,儿臣清楚她们秉性,定不会去害敏昭仪,还请母后莫要太过为难她们。”

  太后笑了一声。

  “皇后这话有趣,自来查案哪有不动刑?不动刑能问得出什么?”

  孟霜晚知道此时求太后不动刑是不行了。

  她指尖掐了掐,接着道:“儿臣明白,儿臣只求母后留她二人一命。”

  “皇后放心,若是她二人真无辜,你又果真是被人构陷,吾自然不会要了她们命。”

  太后虽这样说,可言语之间却并没有说一定会留若月和云容。

  孟霜晚于是看向一旁陛下。

  “陛下,臣妾求您,臣妾可以命相保,若月和云容定是无辜。”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现在唯一所求便是保住两人命。

  天子看着她这模样,最终点了点头。

  “好,朕答应你,不会伤了她们性命。”

  最终,这场扑朔迷离案子告一段落。

  众人也纷纷告退离去。

  太后在离开前,还带走了敏昭仪大宫女秀鸢。

  “皇后可看好了。”在经过孟霜晚跟前时,太后特意说了句,“吾带走了这宫娥,届时定会查个真实真相出来。”

  待到众人都走了后,敏昭仪才叫了个近来她十分信任宫娥。

  “眼下太后接管此事,你明日去一趟宫正局,告诉秀鸢,就算豁出去,也要咬死皇后宫女,不能让她们活着出来。”

  那宫娥闻言便道:“娘娘,可宫正局那边人不一定会让奴婢进去。且陛下已经应了皇后,不会伤了她二人性命。”

  “晚上你带我话去找锦绣,她知道怎么做。三皇子是德妃心头肉,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三皇子有一点闪失,她自然会算到皇后头上,届时她会帮你。”

  原本她以为一切要功亏一篑了,谁知太后竟会半路杀出来。

  眼下给了她继续布局机会了。

  这一回,她要皇后彻底绝望。

  之后日子,孟霜晚身边没了若月和云容。

  她夜里总是一阵一阵地做噩梦。

  她梦到若月和云容在宫正局受刑,被拔了指甲,剜了皮肉,整日被用拶刑。

  她甚至梦到云容死在了宫正局。

  这样梦魇日日跟随着她。

  让她夜不能寐。

  因此她每日都要叫人去宫正局,看看若月和云容还在不在。

  尽管进不去,可只要听得两人还活着,她便会稍稍安心。

  就这样过了十日,这一天,她忽然收到母亲送入宫家书。

  里面写了件事,也就是这封家书,让孟霜晚知道,为什么太后会忽然那样厌恶她。

  原来她兄长前些日子在京中抓了一横行霸道混世魔王。

  那人纵人放火,强抢良女,当街打死了人。

  她兄长知道后便救下一家正被欺辱人,接着将那魔王抓了,审问后才知是太后母家内侄。

  兄长把人送去大理寺,结果大理寺因着太后缘故不敢管,便将人放了。

  结果放出来混世魔王心中恨极她兄长,便叫人将兄长救下那一家子灭口,接着将人头送到了兄长府上。

  以此挑衅。

  孟霜晚兄长自然怒极,便直接单枪匹马到了刀找到那霸王,接着当众乱刀砍死。

  此事原是大理寺审理。

  可太后知道后,深恨孟霜晚兄长杀了自己内侄,便向大理寺试压,要结果了她兄长。

  但大理寺知道这是皇后兄长,也不敢应下。

  太后见要不了她兄长命,便将气都撒在了孟霜晚身上。

  且为着师出有名,还借了敏昭仪小产一事为由头。

  这也是为什么孟霜晚从围场回来后,太后态度变化那样大原因。

  看到这封信后,孟霜晚心中一跳。

  难怪太后非要揽下查敏昭仪小产一事。

  她这是打定主意要揪出孟霜晚错。

  孟霜晚知道,太后还不至于在这事上故意冤了她,可若是有人给太后递刀子呢?

  孟霜晚不敢赌。

  且眼下一日日过去,若月和云容处境越发危险。

  若有人故意要了她二人命,再来个畏罪自尽,那太后也查不出真相。

  太后接管此事只会让下面人去查,这中间有多少可操作空间?

  孟霜晚越想越心惊。

  尤其是这会儿她心中开始一阵阵发凉,和十日前一样,她心跳开始越来越快。

  不安感觉越发严重。

  “秋雨。”她叫了一声,“你再去一趟宫正局,看看若月和云容。”

  秋雨闻言应诺,正要离开时,便见一个宫娥急匆匆跑了进来。

  口中还喊着。

  “殿下,殿下不好了,宫正局来人说云容死了,死前还写下了认罪书!!”

  孟霜晚听后骤然起身,结果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往地下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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