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茂面对巨大的石室，独立冰雪之中，看着久违的外面的世界，一时有些恍惚。外面的日光刺得他微微眯眼，呼吸之间尽是冰冷清新的空气。
沈茂怔忪地站了一会儿，铺天盖地的寒冷袭来，居然让他一瞬间有想逃回洞府中的冲动。沈茂自嘲地笑了笑，换作从前，有人让他在这样清冷寂寞的地方对着一个冷冰冰的仙人关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谁又知道，如今这座冰冷的仙府却成了一个让他安心的地方。
手指上的戒指呈古铜色，就是一个光滑的圆环，没有任何图案，但里面却别有天地。云雾山底蕴深厚，并非那些小门小派可比，便连许多仙奴也有乾坤袋。沈茂从前风光时，曾有过一个储物手镯，被不知多少人眼红惦记，可是在这个储物戒指对比之下，却着实小陋得不值一哂。沈茂一看就知道这戒指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里面空空荡荡，并没多少物品，却连翻了好几样都是他能用的。最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有一件衣服。
沈茂将衣服拿出来，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滑润如缎，轻如薄纱，银光隐隐流转，华美异常。沈茂穿上，这衣服和戒指一样，自动贴合了他的身材，像是为他度身定做的一般。刚一披上，寒意荡然无存。看似薄薄一件，银光下也不见通常法衣会有的符刻，却竟能自动收缩大小、御热御寒。
沈茂微微一愣，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流。这三年间，清溪仙子从来不提她对他多好多好，也不说要他如何回报。仿佛把他关在这里，每日为他提供衣食，想尽办法治疗他，一切都理所当然。沈茂一开始认为仙人都冷漠自私，以清溪仙子为最。但后来……他渐渐发现，清溪仙子并没有丝毫的折磨虐待他这个试药之人，相反，她尽可能用她能想到的温和一点的法子，甚至不惜多走弯路。她似乎确实是在尽心尽力地治他，并没有利用他的伤做别的试验，施加于他更多的痛苦。
当年他一朝从云端跌落，又一次地、更深刻地见识了人心的丑恶，而就在濒死之际，被清溪仙子随手施舍了一线生机。虽然大约并非清溪仙尊的本意，但她却的确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庇佑之处。
就算清溪仙子只当他是个药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凭她治好了他的伤，他也应该感激她。
冷紫云草田旁，蓿娑怒道：“诸位这是想在缥缈峰动手？”
中间的男子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千露峰弟子何以道。这是我师兄曹琇、段允之。我们无意得罪姑娘，只是有些话要和这位赵师妹说个清楚明白，还望姑娘见谅。”
蓿娑皱眉，目光从三位男子脸上扫过，望向赵婷如。赵婷如轻声道：“蓿娑姐姐，这不关你事。你先走吧。”
蓿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退开。“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我和婷如还有事。”
抛鼎打落二女的正是段允之，他没想到区区一介仙奴，居然如此不客气，当下便要发作。何以道拦住他，温文笑道：“还是请赵师妹和我们一起回去再说吧。”
赵婷如道：“三位师兄这是要胁迫我了？”段允之冷哼一声：“可见老天有眼，你躲到这儿，偏偏又叫我们给撞见了。”何以道道：“赵师妹，请吧。”
赵婷如望着曹琇，咬唇道：“你也……同他们一起欺侮我？”
曹琇嗫嚅道：“我……我……”眼神乱飘，不敢看她的眼睛。
段允之大步一跨，挡在曹琇身前说：“你不走，我只好亲自请你走了。”并指一点，小鼎滴溜溜转起来，每转一圈就大一点，最后变成一方青铜巨鼎，朝赵婷如压了过去。
赵婷如一手推开蓿娑，御剑抵抗，但她不过修道十年余，功力低微，剑芒被压制得吞吐黯淡。她小脸苍白，一双泪光盈盈的美目如泣如诉地望向曹琇。
曹琇心中大为不忍，何以道按住他肩膀，低声道：“段师兄这可是在为你出头。他不会伤她性命的。”
曹琇道：“可是，可是咱们这样……不算君子所为……”
何以道说：“那你究竟想不想要得到这位秀美娇婉的师妹呢？”
曹琇脸孔一红，眼神飘忽。何以道附耳道：“咱们绑了她回去，还不是为了师兄你。师兄若是真心喜爱她，以后好好待她也便是了。”曹琇头低到胸口，越发嗫嚅不语。
赵婷如的飞剑“啪”地一声断成两节。她口吐鲜血，委顿在地。段允之扔出一段捆灵索，将她缚紧。仿佛是要故意羞辱她，他像牵狗一样用力一拉。赵婷如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双目怨恨地望着三人。
蓿娑默默退远几步，飞快摸出求救符。可是赵婷如并非缥缈峰的人，若为一个卑微的外门弟子惊动了清溪仙子，仙尊发怒，后果她担当得起吗？
便在她迟疑的瞬间，段允之已经站在了鼎上，正要御器飞离，忽然一张轻飘飘的黄纸飞来。
三人之中，曹琇的修为最佳，然而他心神不属，反而是身边的何以道喊道：“当心！”
段允之余光一瞥，心中不以为然。谁知那黄纸飘到鼎边，啪地贴了上去，巨鼎一顿，竟纹丝不动了。
段允之双手掐诀，喝道：“起！”大鼎依然纹丝不动。他用了十成灵力，竟被一张符纸轻飘飘地定住了。
几人都未料到这番变故，段允之惊疑之间，感到一股拉扯之力，竟身不由己地随着巨鼎缓缓降下，“铛”地一声落在地上。
段允之脸色忽青忽白，难看至极，一手握着捆灵索，一手召出飞剑。何以道朗声道：“哪位同门出手？为何要与我们千露峰过不去？”
几棵数人合抱的大树后行出一个白衣青年。这青年身量颀长，发束玉冠，华衣光彩流转，脚上的登云靴不染纤尘，风姿异秀，神情淡漠。
段允之、何以道、蓿娑和赵婷如瞧清这青年的脸，不约而同“啊”了一声。几人的表情都是一般的不可置信，尤其是段、何二人，当年在千露峰是看过沈茂受伤后的模样的，眼神直像见鬼一样：“沈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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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茂怔忪地站了一会儿，铺天盖地的寒冷袭来，居然让他一瞬间有想逃回洞府中的冲动。沈茂自嘲地笑了笑，换作从前，有人让他在这样清冷寂寞的地方对着一个冷冰冰的仙人关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谁又知道，如今这座冰冷的仙府却成了一个让他安心的地方。
手指上的戒指呈古铜色，就是一个光滑的圆环，没有任何图案，但里面却别有天地。云雾山底蕴深厚，并非那些小门小派可比，便连许多仙奴也有乾坤袋。沈茂从前风光时，曾有过一个储物手镯，被不知多少人眼红惦记，可是在这个储物戒指对比之下，却着实小陋得不值一哂。沈茂一看就知道这戒指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里面空空荡荡，并没多少物品，却连翻了好几样都是他能用的。最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有一件衣服。
沈茂将衣服拿出来，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滑润如缎，轻如薄纱，银光隐隐流转，华美异常。沈茂穿上，这衣服和戒指一样，自动贴合了他的身材，像是为他度身定做的一般。刚一披上，寒意荡然无存。看似薄薄一件，银光下也不见通常法衣会有的符刻，却竟能自动收缩大小、御热御寒。
沈茂微微一愣，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流。这三年间，清溪仙子从来不提她对他多好多好，也不说要他如何回报。仿佛把他关在这里，每日为他提供衣食，想尽办法治疗他，一切都理所当然。沈茂一开始认为仙人都冷漠自私，以清溪仙子为最。但后来……他渐渐发现，清溪仙子并没有丝毫的折磨虐待他这个试药之人，相反，她尽可能用她能想到的温和一点的法子，甚至不惜多走弯路。她似乎确实是在尽心尽力地治他，并没有利用他的伤做别的试验，施加于他更多的痛苦。
当年他一朝从云端跌落，又一次地、更深刻地见识了人心的丑恶，而就在濒死之际，被清溪仙子随手施舍了一线生机。虽然大约并非清溪仙尊的本意，但她却的确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庇佑之处。
就算清溪仙子只当他是个药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凭她治好了他的伤，他也应该感激她。
冷紫云草田旁，蓿娑怒道：“诸位这是想在缥缈峰动手？”
中间的男子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千露峰弟子何以道。这是我师兄曹琇、段允之。我们无意得罪姑娘，只是有些话要和这位赵师妹说个清楚明白，还望姑娘见谅。”
蓿娑皱眉，目光从三位男子脸上扫过，望向赵婷如。赵婷如轻声道：“蓿娑姐姐，这不关你事。你先走吧。”
蓿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退开。“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我和婷如还有事。”
抛鼎打落二女的正是段允之，他没想到区区一介仙奴，居然如此不客气，当下便要发作。何以道拦住他，温文笑道：“还是请赵师妹和我们一起回去再说吧。”
赵婷如道：“三位师兄这是要胁迫我了？”段允之冷哼一声：“可见老天有眼，你躲到这儿，偏偏又叫我们给撞见了。”何以道道：“赵师妹，请吧。”
赵婷如望着曹琇，咬唇道：“你也……同他们一起欺侮我？”
曹琇嗫嚅道：“我……我……”眼神乱飘，不敢看她的眼睛。
段允之大步一跨，挡在曹琇身前说：“你不走，我只好亲自请你走了。”并指一点，小鼎滴溜溜转起来，每转一圈就大一点，最后变成一方青铜巨鼎，朝赵婷如压了过去。
赵婷如一手推开蓿娑，御剑抵抗，但她不过修道十年余，功力低微，剑芒被压制得吞吐黯淡。她小脸苍白，一双泪光盈盈的美目如泣如诉地望向曹琇。
曹琇心中大为不忍，何以道按住他肩膀，低声道：“段师兄这可是在为你出头。他不会伤她性命的。”
曹琇道：“可是，可是咱们这样……不算君子所为……”
何以道说：“那你究竟想不想要得到这位秀美娇婉的师妹呢？”
曹琇脸孔一红，眼神飘忽。何以道附耳道：“咱们绑了她回去，还不是为了师兄你。师兄若是真心喜爱她，以后好好待她也便是了。”曹琇头低到胸口，越发嗫嚅不语。
赵婷如的飞剑“啪”地一声断成两节。她口吐鲜血，委顿在地。段允之扔出一段捆灵索，将她缚紧。仿佛是要故意羞辱她，他像牵狗一样用力一拉。赵婷如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双目怨恨地望着三人。
蓿娑默默退远几步，飞快摸出求救符。可是赵婷如并非缥缈峰的人，若为一个卑微的外门弟子惊动了清溪仙子，仙尊发怒，后果她担当得起吗？
便在她迟疑的瞬间，段允之已经站在了鼎上，正要御器飞离，忽然一张轻飘飘的黄纸飞来。
三人之中，曹琇的修为最佳，然而他心神不属，反而是身边的何以道喊道：“当心！”
段允之余光一瞥，心中不以为然。谁知那黄纸飘到鼎边，啪地贴了上去，巨鼎一顿，竟纹丝不动了。
段允之双手掐诀，喝道：“起！”大鼎依然纹丝不动。他用了十成灵力，竟被一张符纸轻飘飘地定住了。
几人都未料到这番变故，段允之惊疑之间，感到一股拉扯之力，竟身不由己地随着巨鼎缓缓降下，“铛”地一声落在地上。
段允之脸色忽青忽白，难看至极，一手握着捆灵索，一手召出飞剑。何以道朗声道：“哪位同门出手？为何要与我们千露峰过不去？”
几棵数人合抱的大树后行出一个白衣青年。这青年身量颀长，发束玉冠，华衣光彩流转，脚上的登云靴不染纤尘，风姿异秀，神情淡漠。
段允之、何以道、蓿娑和赵婷如瞧清这青年的脸，不约而同“啊”了一声。几人的表情都是一般的不可置信，尤其是段、何二人，当年在千露峰是看过沈茂受伤后的模样的，眼神直像见鬼一样：“沈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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