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命运·抗争·选择,以及……信赖 8K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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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命运·抗争·选择,以及……信赖 8K

  距离一星期的期限仅剩最后一天。

  与前些日子一样,希塔娜穿着特制的紧身衣,正汗流浃背地盘腿坐在地上休息。

  这次她学聪明了,自己带了一箱备用的衣服过来,还在院子的角落里放了桶水。

  “安瑟。”少女透过一片片锋刃之间的缝隙,紧盯着正在专心看书的海德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啊。”

  “解决红冰巨蟒之后?”安瑟头也不抬地问道。

  “嗯嗯!”

  希塔娜叉开修长饱满的双腿,前身下压,双手抓住双脚脚尖,身段如猫儿般柔软,轻松地做着拉伸。

  “毕竟我们的对手是那种不讲理的东西……”

  虽然这样说着,但她仍旧目光闪闪,满是信心:“安瑟你肯定做了很多准备吧!我想听!”

  “很想听?”

  “很想听!”

  安瑟瞥了眼做着拉伸的希塔娜,视线划过她的脊线与腰肢,在翘起的饱满浑圆上停留片刻,轻笑道:“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安瑟!”希塔娜有些恼怒地叫了一声,但又因为感觉到安瑟的视线,心中略有小小窃喜。

  “主要是告诉你会让事情变得麻烦很多——我不是说希塔娜你很容易惹麻烦,而是祂。”

  安瑟挥手撤去锋刃,将书合上,看向希塔娜:

  “希塔娜,你知道‘命运’是怎么发挥作用的吗?”

  “呃……啊?”希塔娜一头雾水,“这我怎么知道啊。”

  “我花了很长时间,付出了数之不尽的代价。”

  年轻的海德拉轻叹一声:“才窥见些许可能。”

  “这些东西十分复杂,我现在说了,你也未必能听懂,所以只给你讲最简单的几点。”

  “第一,我本人虽然仍在祂的影响下,但那份记忆,却不受祂的影响。”

  “记忆……记忆怎么影响啊。”希塔娜歪了歪头。

  安瑟笑了笑:“简单来说,那位穿越者朋友的记忆,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在命运视线外的事物。祂无法得知我究竟从中得到了多少知识,也就无法预先做出应对,只能跟着我的步调随机应变。”

  说到这里,安瑟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一些:“唯有世界之外的事物,能对抗世界本身。”

  “假如没有这些记忆,知识。”他闭上眼睛,言语中极其少见地,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憎怒,“我也是只在经历更多痛苦后……回到原点。”

  “安瑟……”希塔娜有些心疼地看着安瑟,看过安瑟记忆的她,很清楚这句话所蕴含的绝望痛苦。

  “不过,我们现在好歹是握有武器的,不是吗?”安瑟睁开眼睛,平静柔和地笑着说,“应该高兴才是。”

  年轻的海德拉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似乎内外之物皆无法影响到他:

  “第二,祂不会为了实现那个未来,而对世界本身做出重大的实质性干预。比如希塔娜你在幼时遭到了我安排的刺杀,命运化解危机的做法,是让刺客变成你能够处理的对手,而不是让陨石从天而降,把我安排的三阶刺客当场砸死。”

  “也即是,祂不会凭空捏造任何事实去抵消已发生的,脱离轨迹的事情,而是用‘合理’的方式,将其引导至正轨。”

  “虽然现实不讲任何逻辑。”安瑟让锋刃在自己的指尖上下翻飞,“但祂一直在追求某种‘合理’,从未改变。”

  “这才是我们能对抗它的根本所在。”

  趴在地上的希塔娜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这么听起来,只是在我的脑子里乱叫,好像也不是特别吓人,起码比突然让皇帝从天而降,把我们全都打死安全多了。”

  “你搞错了,希塔娜。”

  安瑟扯了扯嘴角,笑容中的冷意自然是针对那份冥冥运转的无上存在。

  “这恰恰说明,命运究竟有多么强大而危险。”

  “假如祂是个强制要求任何事情都必须步入正轨的某种‘存在’,一旦发生任何意外,就不择手段地强行让其回归原路,那祂就不是什么命运,而是一个看不得不顺遂心意之事发生的孩子,一个空有力量的小丑。”

  “而命运不是这样具象化的东西,祂……并不在乎。”

  “出现了意外之事,就用合理的手段尝试修正,而就算失败,也不会有所动摇,只是静静地默许着一切发生,否则……我早就死了。”

  “你我要摆清自己的地位,希塔娜,在对抗命运的这条长路上,千万不要有半点‘命运不过如此’的念头。

  “祂的局限,祂的高高在上,是我们对抗祂的根本,却不是高看自己的理由。”

  希塔娜将安瑟的告诫牢记在心,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安瑟的语气变得十分郑重,郑重到希塔娜也不维持拉伸的姿势,直起了身子。

  “你和我,以及这世界的全部,并不是因为祂需要才诞生的。”

  不太明白的少女歪了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并不是命运需要一个能在武力上与帝国抗衡的苍天狼帝,希塔娜你才会诞生。而是你拥有能够成为苍天狼帝的资质,命运才会选择将你引导向那个未来。”

  “听起来……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少女有些不爽地这样说着:“怎么横竖都是被祂给掌控。”

  安瑟摇头道:“希塔娜,这二者的区别太大了。你的意志足够纯粹,所以不会深入去想,但随着阅历增长,再度回首有关命运的事,你或许就会陷入我曾陷入的恐惧——”

  “既然命运如此无所不能,那我的一切,我的所思所想,我自身的存在,全部,所有……就算是现在的念头,是否也在命运的控制之内?”

  希塔娜怔了怔,随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一种强烈至极的恶寒从心中升起:“这种事……这种事未免也……”

  “只是听我这样讲,就觉得完全无法接受了,对吗?”

  安瑟抚摸着书籍的封面,眼眸微垂:“我曾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很长时间,甚至怀疑穿越者是不是也是命运的安排,怀疑我自始至终仍走在命运替我编织的谱线上,几近绝望,几度死亡。”

  那是一段安瑟不愿回首的黑暗时期,在外,他彬彬有礼,乐观开朗,用积极阳光的态度面对每一个人;而一回到房间,他便缩到角落,疯魔般翻阅着记忆里有关未来的一切,又与自己经历的全部进行对照。

  他在死线上小心翼翼维持着濒临崩溃的自我,一边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皆为徒劳,一边又不得不为自己改变未来的决心而做出努力。在这样矛盾的螺旋中,以近乎自虐的态度……在绝望中挣扎。

  那年,他只有十一岁。

  希塔娜无言着走到安瑟身边,在他的脚边坐下。

  安瑟摸了摸希塔娜的脑袋,轻声说:“希塔娜,我不希望你经历那样的绝望,那种我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所以,比起如何对抗命运……在我眼中,维持着这份信念,才是最重要的。”

  “你我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事物,并不是因某种目的而被制造的存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对你的自我产生怀疑。”

  “假如……假如你走到了无法做出抉择的岔路口——”

  “那就选择相信自己,对吧!”

  希塔娜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瞳一片雪亮,没有丝毫迷茫。

  那张俏丽动人的脸上,浮现起坚毅而灿烂的笑容,她朝安瑟伸出手,毫不犹豫地说道:

  “就像安瑟你当时选择相信我一样!”

  “……”

  安瑟愣了愣,他看着少女脸上那并非安慰的绝对信赖,视线出现了一瞬希塔娜无法察觉的偏移。

  “没错。”年轻的海德拉笑着握住了希塔娜的手,“就像我当时选择相信你一样。”

  “啊哈!”

  当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时,希塔娜突然咋咋呼呼地哈哈大笑起来:“我碰到你了,安瑟!”

  她原地蹦跶起来,直接跳坐到安瑟的大腿,欢喜地搂住他的脖颈,来回摇晃:“我赢了,我赢了!”

  我们的安瑟少爷十分罕见地在短时间内愣了两次,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因激动以及其它情绪而变得绯红的面庞,回过神来后有些好笑地说道:“这也算吗?”

  “这怎么不算!”

  希塔娜骄傲地昂起头:“我可没说停下,只是在休息的时候突然问了你问题而已,我们之间的对练不是还没结束吗?”

  少女的腰因为激动和欢喜而来回扭动,她低头看着安瑟,哼哼道:“安瑟你不会赖账吧?我可是用你说的方法,动脑子了的!”

  “还真是够微妙的歪门邪道,不过……”

  安瑟深深吐息着,用力搂住希塔娜的腰,低笑着说:“算你过关。”

  “嘿嘿,我就知道安瑟你……呀!”

  薄薄紧身衣上传来的炽热触感让希塔娜一个哆嗦,差点从安瑟腿上掉下去。

  “安,安瑟,你……”

  “……你不是故意的吗?”安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一身湿漉漉的汗,又穿着这身衣服,坐到我身上扭来扭去,我还以为你想——”

  “我没想!”

  希塔娜害羞地尖声说着,试图从安瑟身上跳下,但被邪恶海德拉紧紧搂抱住腰肢,动弹不得。

  实际上,凭希塔娜的力量,想跑肯定是能跑的,但正如玛琳娜所说的那般——希塔娜小姐是嘴上使劲说着不要,但身体却会一个劲靠过去的那种人。

  很让安瑟喜欢。

  安瑟在这方面也的确向来尊重女方的意愿,而他也能很轻易辨别出女方在这种情况下的真实想法,至于现在的希塔娜,嗯……

  “真的没想吗?”海德拉轻笑着,双手覆在希塔娜的饱满健康的大腿上。

  “……等等!安瑟,那个,我,你——”

  希塔娜可牢记着玛琳娜的话,虽然,虽然现在的确似乎,有些,哪个,想……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好时候!

  明明要等到自己扬名立万了才可以的!

  “安,安瑟……”

  她颤抖着在安瑟耳边低语:“那个……那个不行,我能不能……”

  少女从喉咙里发出猫儿般的低吟,给安瑟讲述着自己从玛琳娜给的书籍里,学到的新鲜知识。

  安瑟眉宇一扬:“你还会这个?什么时候学的?”

  “昨,昨天。”希塔娜扭捏地小声说着,“就这样好不好?我……我不是不想跟你做那个啦,就是觉得……”

  “我当然没关系了,或者说……这样也挺好。”

  新鲜感来了的贵族少爷亲了下希塔娜的雪颈,身子后仰,靠着椅背,调笑着说:“那你要好好加油啊,希塔娜。”

  “呜……”

  青涩的女孩发出可怜悲鸣,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捂着脸蛋,缓缓将自己的双腿,牢牢并拢……

  对于这几日频发的桃色事件,安瑟早就习以为常。

  海德拉的魔血与魔性,对于理智和肉体的影响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就如玛琳娜所说的那般,安瑟做这种事,大部分时候都是以发泄为首要目的。

  但对于希塔娜,安瑟回想起少女当时害羞的神情和笨拙的动作,下意识地轻笑起来。

  “果然这种事……还是要带点感情去做比较好。”

  换了身衣服,独自行走的安瑟这样自语着:“就算希塔娜的技巧不怎样,感觉也还不错。”

  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烦,喜欢的玩具玩久了总会放下……大多数人以为这是厌倦,实则不然。

  这只是对于吃食,对于玩乐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而已。

  因为欲望得到了满足,所以才会不再有所需求。

  但海德拉不一样,在这看似与人无异的躯壳下,寄宿着站在所有魔物顶端,行走在深渊最深处的恐怖灵魂。

  海德拉的混沌,暴虐,野性……那被压抑的无尽疯狂,化为外在体现时,最明显的就是……它的欲望,几乎不会有餍足的那一刻,因而安瑟也从不对这件事感到厌烦。

  希塔娜的懵懂青涩给了他意外之喜,勾起了他心底那份漆黑的欲念,当时安瑟的确有几分强行把希塔娜按到在地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不仅仅只是必要的尊重,更重要的是……不仅仅是希塔娜看重她的第一次,安瑟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比起希塔娜在玛琳娜提醒下所诞生的,那份甜美羞涩的可爱愿望。安瑟的目的,显得十分冰冷无情。不过他并不在乎,也不会有所愧疚,因为到那个时候,不管本质上的目的如何,他依然会尽力取悦希塔娜。对于不清楚安瑟在想什么的狼小姐来说,她同样能度过一个铭记一生的完美夜晚,有什么不好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作旅人打扮,带着兜帽,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安瑟,既没有在赤霜城,更不在赤霜领。

  甚至……不在北地。

  这里是帝国西部,距离那横亘与大陆中央的天途山脉,无比接近的“西国”。

  在帝国治下,用“国”来称呼统治区域的一部分,显然有些大逆不道,所以这当然只是旅者和冒险者们私底下的称呼,但其实大多数人都默认如此。

  以“国”称呼帝国西部疆域,是因为此处地域辽阔,鱼龙混杂,不仅有足足四位大公在此封疆,偷渡客,投机者,冒险者……数之不尽的各色人群混迹于此,比起毫无生气,一潭死水的北地,西国可以说是混乱得精彩至极。

  而在谁也不知晓的情况下,在北地搅风搅雨的海德拉,已经悄无声息跨越大半帝国,来到了西国的一处重要城市,龙语大公治下的阿尔灵城。

  “铃铃铃——”

  安瑟走进一家酒馆,清脆铃声刹那间就淹没在喧闹的叫喊笑骂之中。

  像他这样的奇怪黑袍人在西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唯独有些在这家酒馆混迹了七八年甚至数十年的人,眼神逐渐不对劲起来。

  安瑟径直来到柜台,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

  “远道而来的朋友,想来点什么?”帅气的调酒师露出男女通杀的灿烂笑容,“要我给你来点推荐吗?”

  “命运。”

  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下的少年轻笑道:“给我来杯,命运。”

  “……”

  调酒师神色一僵,在这短暂的僵硬后,难以言喻的惊恐瞬间遍布那张堪称女性杀手的俊美面庞。

  “怎么,你忘了怎么做吗,维格?”

  安瑟悠然探出黑袍下的手,轻轻敲着饱经沧桑的陈旧柜台:“一滴圣者之血,一滴信徒之血,一滴秘术之血,一滴……兽王之血。”

  “加上九十九滴,苦难者的泪。”

  哐啷!

  在一片喧闹声中,柜台出传来的响动是如此微不足道,但偏偏,就是这声响动,让整个酒馆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向柜台,看向那个正体不明的黑袍人,看向后退撞到酒柜,神情惊恐万分的调酒师。

  “这还真是少见。”寂静中,有人吹了声口哨,“竟然有人在鸦巢闹事。”

  “喂,维格,你这副要吓尿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哈,老子用水晶录下来了,下次不请我一杯,我明天就把它传遍西国!”

  这样的调笑,并没有让调酒师维格的神情变好几分,反而令他表现得越发恐惧,乃至于……绝望。

  离得最近的人总算觉得哪里不对,他把手搭在安瑟的肩上,语气不善道:“鸦巢欢迎每一位朋友和酒客,你……是来喝酒的吗?”

  “当然了。”安瑟笑了笑,“只是你们的调酒师给不了我想要的。”

  “哈,你能在西国找出三个比维格更好的调酒师,我现在就舔你的皮炎!”

  旁边的酒客一脸不屑地竖起中指:“装什么呢!”

  “你听见了,维格。”掩藏在兜帽下的视线投向在柜台里瑟瑟发抖的调酒师,阴影中的魔鬼微笑起来,“他们可是很信赖你的手艺呢,我也如此,所以,麻烦你给我来杯——”

  “够了。”

  沙哑的声音从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去,酒馆也因此瞬间被点爆。

  “我草,法芙娜!”

  “活人!哦不对,活鸦!它竟然真在!”

  “吵死了,闭嘴。”

  裹挟着奇特力量的声浪回荡在酒馆中,站在楼梯口,戴着黑色面具的高瘦人影缓缓走下。

  从它那与兽爪无异的四肢,以及臂膀上的黑羽来看,用“兽”影来形容可能更合适。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会只是为了刁难维格才跑这一让吧——”

  “浮士德。”

  浮士德。

  这个名字,让酒馆法芙娜之巢陷入了死寂。

  只要是在西国混上一段的冒险者,绝对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在三年前的龙灾中一人狩猎十九头巨龙,出于未知原因与龙语大公激战,最后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突然出现在西国,又突然消失的神秘强者。

  “开个玩笑罢了,我知道维格现在还做不出我要的酒,更何况,我也还没给他原料。”

  安瑟笑了笑:“法芙娜,我跑这么远……是要和你做个大买卖。”

  一片寂静中,法芙娜走下楼梯,沉默地凝视着安瑟。

  “仅是如此?”它突然问道。

  “仅是如此。”安瑟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惊动我?”

  法芙娜的声音变得有些不悦:“好好收敛起你那恶毒危险的气息。”

  “因为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有价值……我听说,你的巢穴似乎已经有一个月颗粒未收了?”

  安瑟愉快地笑了起来:“这可是能帮你大赚一笔的生意。”

  法芙娜的身影突然消失,紧接着又突然从安瑟身边的阴影里钻出,化为阴影时的扭曲身影,看起来十分骇人。

  它紧盯着安瑟,只吐出一个字:

  “说。”

  安瑟开口,但他的话语却被无形之力屏蔽,唯有法芙娜听到。

  短暂的交谈后,隐去身份,自称为浮士德的少年悠然说道:“怎么样,这个消息值钱吗?”

  法芙娜没有说话,但它颤抖的兽爪和羽毛,足以证明它此刻有多么激动。

  “真伪性。”它沉声道,“我必须确认你消息的真伪性。”

  “你无从确认。”安瑟颇为随意地回答,“真言术对我不起作用,而这则消息,也只有我能拿到。我告诉你了,你就得给我报酬。”

  “……呵,好一个强买强卖。”法芙娜冷笑一声,“你这魔鬼的性格真是没有丝毫变化。”

  接着,在沉默了短短一两秒后,它就漠然说道:“说吧,你要什么?”

  “你这守财奴的宝库里,应该还有一份【兽】要素的【救赎之水】。”

  海德拉低笑着露出不知对谁的獠牙:

  “我需要它。”

  “……你要那个有什么用?”法芙娜没有拒绝,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安瑟,“怎么,变态太久,不想做人了?”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成交。”法芙娜想也不想地说道,直接将手伸进柜台上的阴影里,半条手臂如没入水中,捞起一个装着粘稠黑色液体的瓶子,抛给安瑟。

  “哼……不知道哪个可怜人要遭你毒手,不过跟我没关系。”

  法芙娜冷哼一声:“早点下地狱吧,魔鬼。”

  安瑟晃了晃瓶子,不甚在意地朝法芙娜的话语,朝它轻笑:

  “祝你赚个盆满钵满,鸦巢之主。”

  在酒吧众人的注视下,安瑟朝这位帝国最大冒险者集团的领袖摆了摆手,洒然离去。

  等安瑟走后,一群人涌到吧台,将法芙娜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

  “喂,老大,那家伙真是浮士德?那个号称连大公都干得过的浮士德?”

  “怎么看起来一副弱受模样,我他妈还以为是个超级猛男呢!”

  “弱受?你是没看见他当时跟龙语那个老变态互殴时候……”

  “就是,这怪物拎着串成一串的龙脑袋进城的时候,你们还躲在地下室叫妈妈呢。”

  “喂,维格,你又是怎么回事?”

  见自家老大不说话,他们又把视线放到了总算冷静些许的调酒师身上:“他到底让你调什么酒,把你吓成这样?”

  维格沉默片刻,身子还有些颤抖,但他似乎想要借着把自己的经历说出口,来摆脱这份恐惧一般,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点的那杯命运,要的调料是一滴圣者之血,一滴信徒之血,一滴秘术之血,一滴兽王之血,以及九十九滴苦难者的眼泪。”

  “……什么玩意?那家伙是什么邪门术士吗?”

  维格摇摇头:“他说我将来会是帝国最好的调酒师,所以向我预约了一份……他自己享用的战利品。老实说……当时我也没搞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给了我一份其中的原料。”

  “……九十九滴苦难者的泪。”

  说道这里,维格的身体又颤抖起来,他踉跄着后退,双手抱住脑袋,喃喃自语道:“那根本就是……那根本就是……”

  “好了,不要再逼他。”

  法芙娜结束了这个话题:“那九十九滴眼泪被我保存了,聊些别的。维格,你提前下班吧,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奇特存在,鸦巢之主,这个全帝国屈指可数,没有任何强大背景,一路跌跌撞撞登临五阶的强者,那兽型的利爪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正因为它替维格保存了那些眼泪,所以才比谁都要明白,维格的惊恐源于何物。

  那些眼泪,仅仅只是眼泪,就比什么深渊药剂恐怖一万倍,常人甚至不用喝下,只是受其气息感染,就会往深渊滑落。

  法芙娜根本想不出有什么怪物能喝下这东西。深渊药剂,救赎之水?在这玩意面前都是过家家的玩具。

  它不是什么苦难者的眼泪,它就是……绝望与深渊本身。

  没有人知道,安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曾有过一趟远行。

  处理完越发精简而且轻松的日常事务,一个人安静地吃完晚餐,回到书房将剩下的时间投入在无限漫长的学习中,直到钟声响起,安瑟才放下书本,准备结束这一天。

  他的视线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看到希塔娜正搂着玛琳娜的手臂从街道上走来。

  玛琳娜依然忙碌于加快推进安瑟在赤霜领的政策,她那一丝不苟,无比缜密的处事原则与方式很受安瑟喜爱。与原世界线的紫罗兰夫人对比,玛琳娜的手段不再残忍无情,但依然隐隐有那种极度冰冷理智的感觉,也许是受了安瑟的影响,又或者……是命运的惯性使然。

  而在她身旁充当护卫的希塔娜则已经全然不同了,原定的未来里,这个时期的希塔娜已经经历了很多,只有在和革命军的人相处时才偶尔露出笑容,平日里的眼神与表情总是死寂。

  而现在,少女叽叽喳喳地在自己姐姐耳边不知念叨着,让玛琳娜露出无奈神情,她的眼神和表情是那么灵动鲜活,在那越发娇俏动人的脸蛋上,显得那么自在可爱。

  安瑟才注视一小会儿,她便突然抬起头,警惕地左看右看,不到三秒就锁定了站在落地窗边的安瑟。于是,脸上的警觉瞬间融化为了欢喜,她拉住玛琳娜,原地蹦跃着挥动手臂,即使隔着落地玻璃,即使距离还有些远,安瑟都听到了少女热情又眷恋的呼唤:

  “安瑟!安瑟安瑟!我回来啦!”

  不等安瑟回答,她便急冲冲地拽着玛琳娜,一路小跑,跑了一小段路似乎是觉得玛琳娜跟不上,就在姐姐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上,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宅邸。

  希塔娜的呼唤声好像还在耳边回荡,安瑟一想到女孩扛着自己姐姐一路狂奔而来的景象,便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只是,这份不受他控制的笑容才上扬了那么些许,就十分突兀地定格在了脸上。

  “……”

  海德拉无声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嘴角。

  随着手指一点点地往下,那份笑容的弧度,也在一点点失去刚才的温度和色彩。

  直到这笑容,恢复到安瑟平日里那不显张扬的,十分平淡却也温和的模样时,安瑟才放下手,自言自语道:

  “这样最好。”

  他维持着这样的笑容离开了书房,去回应希塔娜的眷恋和期盼。

  这时的海德拉突然想起,法芙娜交易结束后对他说的话。

  早点下地狱去……

  安瑟的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好像一直在那里,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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