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他的影子 8K_256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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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他的影子 8K_256

  整座大陆的五阶超凡者,分布得其实还勉强算均匀,在这百来位顶尖强者里,多数都十几个十几个成为一个集团,例如炼金协会的七位巨匠,以太院的至高九席,革命军的十一位统帅,帝国的十三位大公……

  而在西国,除去四位大公以外,还有八个五阶冒险者,这八个人里,有七人在零点探索者协会挂名,共同建立起了这个管控着所有冒险者公会的组织。

  而【丧钟】哈伯特·约克,作为处刑者公会的会长,凶名令人闻风丧胆的五阶冒险者,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从外貌上看,约克是个样貌平平的年轻男人,他披着棕色的围脖,上身却又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腰间别着两把匕首,下身是普通的长裤长靴,单论外表给人一种满满的杂鱼感,像是选拔赛里凑数的冒险者。

  但他的战绩却是相当恐怖,在这位处刑者领袖的战利品中,有一头五阶巨龙的骨架,还有一颗五阶超凡者的首级。

  作为委托型冒险者公会的顶点,丧钟约克并没有发掘出什么惊天秘宝,这份战绩就是他的招牌。

  只要报酬到位,五阶超凡者也能去砍,要是再到位一点,就算目标是大公,指不定都敢凑上去试试。

  此刻的丧钟先生正靠坐在沙发上,抛动着一把暗金色的弯刀匕首。

  而他的对面,正是近日来声势席卷西国的传奇冒险者浮士德。

  “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

  丧钟虽然是年轻男人的模样,但嗓音低沉沙哑,握住刀柄的他双肘压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倾,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黑发青年:

  “你的人,出于个人行为,玩了我手底下这群不成器的蠢货。不够聪明,不够警惕,是他们的问题……”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这火药味十足的发言让站在沙发后的剑鱼眼皮子跳了跳,他悄然看了眼浮士德,对方好像对此无动于衷。

  丧钟将一枚戒指抛到两人之间的桌上:“这里面,有相当于那三十九个人收下的情报费两倍的等价物,考虑到情报商可能也是你的人,所以我没把他的人头带来。”

  “听你的语气。”浮士德单手握拳,抵着侧脸,漫不经心道,“这不像就此了结的意思。”

  丧钟微微颔首,神情平静:“我不清楚你手下那个小丫头这么做事,到底是不是你在授意。如果是,这件事自然就不能这么算了;如果不是,那就更不能。”

  他随手抛飞匕首,锋利的弯刀短匕在半空中飞速旋转,随后精准钉入戒指的孔洞之中。

  “我们这一行,生意跟脸面挂钩,你手下的那个小丫头虽然只是个凡人,但脑子还算灵光,能弄出这种事来。”

  男人的身子再度往前俯了一些,他握住刀柄,那所谓的“赔偿”,就在他的刀下。

  “而她能拿这种小事威胁我的人一次,就敢拿‘处刑者被一个凡人丫头耍得团团转’,来威胁第二次。”

  “我讨厌这种麻烦,浮士德。”丧钟说,“我也未必能控制住我手下的人不脑子充血,随手杀掉一个跟虫子没区别的凡人。所以——”

  “你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给我。”

  丧钟的拇指扣在刀柄上,漠然道:“这一千个她也换不来的补偿,给你。”

  此刻的明芙萝并未像平日里一样单纯隐匿,她将所有尼德霍格收拢到戴在安瑟手腕上的本体中,虽然身形不显,但观测和思考都不成问题。

  所以丧钟的这个回答,让明芙萝有些头疼。

  安瑟的杀性从来不重,但他在扮演浮士德的时候……似乎从不吝啬使用暴力。帝都时期的明芙萝自认为能在奇谋诡计上跟住安瑟的思路,无非是命运的推动。现在的学者小姐是有了一个明确自我认知——在这方面,她怎么玩都玩不过安瑟。

  所以哪怕安瑟告诉她,浮士德的形象完全在安瑟的一念之间,她也没法揣测安瑟在下一秒到底要扮演一个怎样的浮士德。

  应该……不至于大动干戈吧?

  说起来,玛琳娜她弄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我天天待在安瑟身边,也没看他做出这种授意过,可如果没安瑟的授意……玛琳娜做这种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托着侧脸的安瑟并不知道友人此刻正胡思乱想着,他只是凝视了丧钟几秒,随后继续用近乎毫不在意的懒散声音说道:

  “光阴会的大师级刺客,为什么会堕落到做一条四处奔波的鬣狗?”

  这话一出,丧钟身后的剑鱼神情大变,就连头一个跟浮士德平等对话,甚至还做出威胁姿态的丧钟,脸色都瞬间僵住了。

  “你……”

  他在垂眸轻吐出这一个字的刹那间,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瞬间直刺向安瑟的眉心。

  在时间仿佛凝固的此刻,他的身上又探出一个虚影,摸出腰间的两把匕首左右双持,一记斩向安瑟的脖颈,一记刺向安瑟的心脏。

  【裂时之刃】,以无与伦比的时间要素的造诣,从已经发生的过去,以及被凝固的当下,同时发起进攻的可怕技艺——这是丧钟在光阴会成就五阶,获取大师头衔时所创造的无解绝杀。

  倘若对时间要素的理解不够深刻,绝无可能察觉到那来自“过去”的斩杀。而凝固的现在,则是由局部的时间定格,自身的时间加速,对方的时间滞缓三重叠加而成,是在刹那间将时间要素以三种不同的方式运转。

  丧钟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一招了,显然,一语洞穿他秘密的浮士德,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危险感。

  而就在现在的他与过去的他,即将用指刃和双匕刺至安瑟的须臾间,单手托着侧脸,仿佛已经被完全静滞在这片时空之中的传奇冒险者,却在丧钟的震怖注视下,翕动了嘴唇。

  “无聊。”

  那漠然的声音在丧钟即将贯穿浮士德的头颅和心脏之前,传入了他的耳朵。

  ——不,是在更早之前,在他开口之前!

  当丧钟反应过来这一点时,从他身上浮起的虚影,双手突然被绞成一蓬血雾。

  而后,他现在的双手,也瞬间无声无息地变为了飘散在空气中的血红色气固混合体。

  当静滞的时间再度流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丧钟不再保持那强硬的威胁姿态,而是沉默不语地靠到沙发上,死死盯着安瑟的眼睛。

  “你是……真货。”

  在令人不安的沉默中,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说出这句话。

  丧钟刚才在凝滞的时间里倒流了自己的伤势,所以在时停解除后才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他很清楚,刚才的浮士德……在比他裂解的时间更早的时间里,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斩碎了他的双手!

  这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假货。

  他是货真价实的浮士德!

  而就在剑鱼和明芙萝都因这句话微愣的时刻,连姿势都没变过的安瑟,说出了让包括丧钟在内的三人都更加懵然的话:

  “这个情报,你打算卖给谁?”

  “……”

  丧钟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凝视着安瑟的眼神逐渐从忌惮和冰冷,转变为复杂和退让。

  “真是危险的家伙。”

  男人如此说着,将钉住戒指的匕首拔出,再次重复:“你就是真的浮士德。”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假的。”

  “但其实有不少人认为你是假的,理由很多。”

  暗金匕首化为流光,烙印在丧钟的掌心,他收起了最开始那咄咄逼人的冰冷姿态,虽然还是算不上有什么好脸色,但勉强能称得上温和:“这个时间段突然冒头,自称浮士德的‘强者’,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所以在听到你的副会长传来那个消息的时候,你觉得是个机会。”

  安瑟语气随意地说道:“一个试探我深浅的机会,一个能做笔生意的机会。”

  “比起你的手下们贩卖的那点东西……处刑者会长亲自出手的关键情报,显然更具价值。”

  听完安瑟的话后,剑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老大。

  不是,头,说好了帮我们解决麻烦的呢。

  怎么合着你自己也想捞一笔啊!

  而丧钟则语气复杂地回应:“我的确看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他将桌上的戒指推到安瑟身前,这次算是真真正正地表示了退让的诚意。

  “但想来,你不会那么轻易地让我卖出去。”

  “不,你可以。”

  年轻的海德拉微抬着下巴,以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对方:“这笔生意,你能做。”

  他总算是变了那懒散模样,跷起腿来,十指交错放在膝盖上,像是个审视者,支配者。

  “但你口中的我是什么样的,而你的交易对象是谁,由我来决定。”

  “……”

  丧钟再次沉默。

  他摩挲着匕首许久,随后缓缓摇头。

  “浮士德。”男人正色道,“我们这一行,脸面关系着生意,而诚信决定生意,我不可能因为你而向我的委托者提供假情报。”

  安瑟没有正面回应这句话,而是开启了一个十分莫名其妙的话题。

  “奥卡利安。”

  “……什么?”

  “奥卡利安·裴南德。光阴会有史以来成长速度最为迅猛的刺客,三阶御座,到如今已经触及五阶冠冕的门槛,仅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

  安瑟看着丧钟眼瞳中逐渐失控的情绪,淡然道:“你认识他吗?”

  丧钟当然认识这个人,他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是五阶超凡者,因为理念与光阴会的信条不符而叛离,并来到西国,建立了处刑者。

  在这十五年间,陆陆续续有光阴会的强者来刺杀他,但无一无功而返。

  ——一个月前,那个自称光阴会有史以来最强大天才的白痴,奥卡利安·裴南德,以四阶的实力,不知死活地来刺杀他,但却匪夷所思地全身而退了。

  丧钟留意起了这个年轻人,并发现他的成长轨迹同样有些匪夷所思。

  在差不多半年前,奥卡利安还只能算个正常的天才,晋升速度虽快,能力虽强,但好歹也还在正常的范围内。

  可就在他从北地的一次普通任务归来之后,其实力和天赋却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增长。

  在这短短半年时间里,已经从三阶末期,冲击到了四阶的最后阶段。

  浮士德……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丧钟,你背弃了光阴会,是因为不认可他们追寻杀力的方式,认为他们只通过单纯的暗杀来增长力量的途径太过狭隘,所以才来西国创立的处刑者。”

  俯视着丧钟的浮士德,似乎缓缓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褪去了某种完美的伪装,而露出了他最真实的本相。

  魔鬼的本相。

  丧钟那倒映着浮士德身影的眼瞳,开始颤动起来。

  “你接取委托,无所不用其极地换取一切资源,用这种更加直接且高效的方式提升自己的力量,可即便你已经不惜坠入深渊,却也依然找不到更进一步的可能。”

  魔鬼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所以这不代表你是失去动力的堕落者,你对杀力和强大,仍有着无比强烈的执着和渴求。”

  “所以,你不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奥卡利安拥有了那种天赋,而假如那神秘的赐福能降临在你身上的话……”

  那仿佛来自虚空的低语,震击着丧钟的灵魂。

  “你是否可能会……看到全新的光景呢?”

  刚才还说着什么诚信的丧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死死盯着安瑟,盯着那双……泛起漆黑色彩的眼眸。

  就像凝视着正在布道的教者。“……不可思议。”

  离开处刑者公会后,明芙萝低声说道:“所以,你都已经算好了?算到这种地步?”

  扭曲了青金大公对浮士德的认知,但这还是不够的。

  那狡猾的生意人不会轻易完全做出定性,他一定还会想尽别的方法去试探浮士德的深浅,而会这么想的强者,绝不止青金大公一人。

  在命运的推动下,这些试探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完全是个未知数,极难控制,也极有可能造成意外。

  而安瑟则利用了丧钟这个处在西国“委托者”行业最顶峰的五阶超凡者,以他为媒介,最大程度的肆意塑造浮士德在其他强者眼中的形象。

  要知道,在西国,算上大公,一共只有十二名五阶强者。

  而丧钟作为这十二人里专攻杀力,且在西国耕耘十多年的老牌强者,不管是实力还是声望都无比扎实。

  先不说这个浮士德的真假,就算他的确是真货,可在同为五阶超凡者的情况下,丧钟即便不是对手,可有谁会认为,这个老牌强者心甘情愿地向浮士德低头?

  有没有搞错,他是浮士德,不是神灵种!

  你把他当成谁了?龙王行走人间的化身?唤溟者的寄生躯壳?怎么,难不成还是那位年轻的海德拉闲着无聊跑西国来体验生活啊?

  不会有人去怀疑丧钟情报的真实性,就算命运也不会去推动这份怀疑,因为去怀疑这种事本身就不合理。

  顶多只会怀疑这份情报的可靠性,而不是去怀疑丧钟已经跪倒在浮士德脚下,故意递出假情报了。

  至此,西国顶层超凡者们对浮士德的认知,将会完全由安瑟掌控,而这甚至只是开始。

  “不会从把纷争堡选为落脚点之前,你就已经做好计划了吧?”

  明芙萝难以置信道:“利用选拔赛扬名,又利用在这里建立分会的处刑者钓出丧钟,进一步操控他人眼中的浮士德形象?”

  “哪有这么夸张。”安瑟摇头笑了笑,“我都说了,我可没在整天做什么大计划。”

  他有些无奈地微微耸肩:“你看,我这不是连委托都没得做了吗?”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都是巧合吧。”

  明芙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安瑟,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样子。

  不过几秒钟后,她似乎又反应过来了什么,

  “我跟你的小狗不一样。”坐在安瑟肩头的学者小姐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又不介意你做什么阴谋……况且那个丧钟,既然什么委托都接,也肯定不是好东西吧。”

  明芙萝的关怀让安瑟微愣了下,随后他笑着摇摇头,轻轻蹭了蹭明芙萝柔软的身体。

  “怎么会想到那去,我像是那种会有负罪感的人吗?”

  “倒不是这么说,只是……”

  明芙萝看着安瑟,犹豫片刻后,还是揉了揉他的眼角,轻声道:“换做平常,你完成这种算计之后,应该会很愉快的,可我看你好像,好像有点……”

  明芙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在安瑟眼眸升起那漆黑的深渊色彩时,她能感觉到,安瑟似乎……不太喜欢使用这份力量。

  “安心,我没想那么多的。我的确有过与你描述大差不差的规划,但没想过在现在就实施。更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让丧钟上钩……方法我多的是,但这种手段,我没怎么考虑过。”

  “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想,我还真是挺喜欢做些委托的。”

  年轻的海德拉轻声道:“所以这的确只是巧……不,准确点说,是我顺势而为吧。”

  “顺势……而为?”

  “是啊。”

  安瑟微微歪头,颇为慨叹和欣然地说道:“你说这一切都是我规划好的,那么想想看,阿萝。”

  “——让我和丧钟见面的源头事件,是什么呢?”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琳娜!”

  希塔娜焦急至极地撞开门,朝办公室里的玛琳娜大喊大叫:“委托……委托!”

  “……冷静点,芬里尔小姐。”

  玛琳娜叹息着理了理文件,抬头看向猛冲到自己桌前的希塔娜:

  “慢慢说,怎么了?”

  “委托啊!”

  狼小姐激动地挥舞起手臂,语无伦次道:“那个什么处刑者,他不接委托了!不接平民的委托了!”

  玛琳娜微微歪头:“所以呢?”

  “所以?”高挑窈窕的少女瞪大了眼睛,“没人帮忙了啊!上次委托他们解决掉下城区的混混们,明明那么有效果,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去找他们帮忙了,结果他们突然不接了,这怎么办啊!”

  等到希塔娜咋咋呼呼完,玛琳娜才十分耐心地说道:

  “所以,没有他们帮忙,下城区的人自己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呃……倒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希塔娜显然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她挠着头思考许久,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有超凡者帮忙,不是能少很多麻烦嘛。琳娜你最开始的那个提议,就是找超凡者处理下城区混混们的提议,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芬里尔小姐。”玛琳娜叹了口气,“你觉得,我的那个提案,重点是在‘让下城区的所有居民联合’,还是‘在处刑者发布委托’呢?”

  “……”

  希塔娜茫然地注视着玛琳娜,努力思考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回答:

  “两个……都重要?”

  玛琳娜知道不能跟希塔娜讲什么道理,所以开始跟她举起例子,语气依旧十分耐心。

  “下城区所有平民联合……这种事情,这种称呼,无形之中就有一股让他们自身安心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芬里尔小姐。你在担心失去了处刑者的协助后,那些混混,那些你未必能觉察的,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恶势力再度卷土重来怎么办,对不对?”

  希塔娜用力点头:“我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二十四小时巡逻。”

  “但下城区的平民们有了经验,芬里尔小姐。”

  玛琳娜握住希塔娜的手,将她五指并拢,缓缓握成一个拳头。

  “他们会懵懂地认识到,团结在一起是有用的——如果不能团结起来去委托处刑者的话,那就团结起来,自己对抗那些坏家伙们。”

  ……就好像在赤霜领,那些不知所谓的平民“团结”起来,去对抗安瑟先生一样。

  玛琳娜凝视着自己的妹妹,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冷光。

  希塔娜可看不出来,她只觉得玛琳娜的话有道理极了,眼睛亮闪闪地说道:“还能这样!”

  当然不能等他们自发团结……那是不可能的。

  委托的事情只是在他们心中埋下一堆薪柴,而要点燃它,需要引线,需要燃烧的引线。

  抛出一个被下城区的黑恶势力欺凌的无辜受害者,下场越凄惨越好,同时以这份凄惨煽动人群展开反抗的暴动,以此为引,或明或暗地不断强调“联合委托”的事情,鼓动他们内心深处的燥热,点燃那堆薪柴。

  成功率不高,但值得一试。

  这些话,玛琳娜是不会跟希塔娜说的。

  因为从第一句——抛出一个无辜受害者开始,希塔娜就会立刻否决这个计划。

  她只会想着去拯救所有能拯救的人,是决计不会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受难,还无动于衷的。

  但她偏偏又不可能真的拯救所有人。

  玛琳娜看着笑容灿烂的妹妹,柔声说道:“具体怎么做,我会安排好的,不要担心,芬里尔小姐。”

  “嘿嘿嘿……我知道!琳娜最可靠了!”

  希塔娜欢喜地一个熊抱用力抱住自己的姐姐,开开心心地蹭来蹭去,幻想着下城区未来的美好景象。

  玛琳娜则轻抚着少女的发丝,她所描绘的光景,在她自己看来,其实不过就只是一场成功率尚可,值得一试的实验而已。

  她要看看,下城区的这帮人,还有没有救。

  断绝来自超凡者的援助,通过这种方式,替他们从泯灭的自我,崩碎的价值中,尽力拼凑出身为人的尊严,而不是希冀着超凡者的恩典。

  玛琳娜隐隐觉得……这就是安瑟意欲开辟的道路。

  这世界的病态,不是纯粹源自超凡者对凡人的单向支配,而是双向的扭曲。

  在让凡人不成为超凡者的玩物之前,首先得要让他们……拥有自立的觉悟。

  即便从客观角度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超凡者取得平等,即便低人一等是绝对的定局,心底多少也存留着抗争和愤怒的觉悟。

  就像是帝国构造的社会体制一样……被极度强调的社会阶级,淡化了超凡和平凡的差异。平民对领主官僚贪腐无能的怨憎是真实存在,发自内心的。但西国,等待着恩赐的凡人们,其中会多少发自内心地憎恨超凡者呢?

  这是一条艰难至极,且根本毫无头绪的道路,但玛琳娜早已下定决心,她一定会陪安瑟走到底。

  这里,纷争堡,下城区,就是她的试验场,她会一步步摸索出正确的方向,为安瑟的前路铺好最坚实的基石。

  同时还有……

  在希塔娜离开后,玛琳娜坐下,打开了被锁起的柜子,里面是她的随身笔记。

  少女精准翻开笔记的某一页,又一次阅读起来。

  处刑者,丧钟,浮士德……

  这些情报,都是她要求莱茵传来的,无比珍惜,高度机密的资料。

  玛琳娜坚信安瑟停留在纷争堡一定别有深意,她对这里的所有势力尽数展开深入调查,通过莱茵提供的资料,最后锁定在了处刑者这个公会上。

  想要改变这一切,既要改变平民,也要改变超凡者。

  而玛琳娜深知,自己现在的能力,也就只有对平民做出些许改变,如何改变超凡者……自然只能由安瑟来完成。

  通过对处刑者和丧钟的了解,再加上安瑟给她的优势——能够随意利用浮士德形象的优势,玛琳娜很快就推出了一种可能:安瑟不想让浮士德成为某个既定的形象,或者说……他要把这种权利,完完全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哪怕在缺少某些关键信息的情况下,玛琳娜还是进一步推断出了安瑟的想法:通过操纵丧钟,来达成对浮士德形象的完美控制。

  所以她设了一个简单至极的局,威胁了身为副会长的剑鱼,令他关停对平民委托的接取,在一定程度上阻绝平民对超凡者的依赖。

  同时她也料到,剑鱼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给丧钟,而丧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试探浮士德的机会,鱼儿就此上钩。

  虽然不知道安瑟到底怎么做才能控制住丧钟,但玛琳娜不对安瑟的能力有丝毫怀疑,她能百分之百肯定这对安瑟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更能肯定自己这么做,也在安瑟的预料之中。

  而接下来……就是安瑟在超凡者的领域慢慢发挥浮士德的影响力;自己则控制下城区的平民们,一点一点实践,摸索出能够纠正这个扭曲世界的方法了。

  这样既能给自己积累经验,又能帮助希塔娜离开这片泥潭,继续她的旅程,同时还为将来的变革打下基础……

  不愧是安瑟先生!

  这样说起来,安瑟先生一直在做那些平民委托,是不是也是一种暗示呢?在暗示我,平民们不能过分依赖超凡者?

  玛琳娜抱着笔记本,满怀憧憬地畅想着所追随之人的伟大。

  只是少女并不知晓,这一次,站在岔路口的安瑟……并没有想过往她的方向走。

  就像是在灼灼烈光之下,与本人的朝向,截然不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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