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随侍七仙，已死之城
“道友客气了，不必如此。”观音摇摇头。她的确对林远展示出了善意，但她的善意，若是林远实力不够，也会变成杀人的刀，磨魂的刃。从她选择与林远交手的那一刻，这一切便已经无法更改。更何况……从此之后，两人之间便再没有缓和的可能。观音将作为佛门的利刃，站在与林远对抗的最前端，而林远也将拿起截教的剑，如同无数年之前的初代人族一般，为看似繁盛，实则暗弱的人族，披荆斩棘，再开前路！两人的道路，本来没有冲突。只可惜。现在是西游量劫，佛门未来一个量劫的气运，全都系于人族身上，这才是双方最根本的冲突。尽管如此，观音心中还是感慨无比。谁能够想到，一两年前不过是初入仙境的后辈，在这短短的，他人一次闭关时间都不够的时候，居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观音还记得，初见时，哪怕她没有刻意展示自己的道果，林远也连直视她都做不到。但是现在？刚才的交锋，只是自身对道的认识、对道的理解的交流，是理念的碰撞，并不涉及术法、神通。但观音很清楚。若是真的打起来，林远或许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她也不可能轻易地拿捏对方。更何况，如今林远手持青萍剑。就算林远远远无法将青萍剑的全部威力发挥出来，可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威胁到她的根基。林远自然知道这些，但依然坚定：“恩，便是恩。若是未来有一日，菩萨的性命被贫道掌握，贫道自当返还恩情！”木吒怒道：“林远，你别太过分了！”观音却是不在意，垂眸浅笑道：“道友所言，贫僧记下了。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贫僧自当授领。”今日之事，便到此结束。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徒惹人笑罢了。小龙女还是很舍不得林远，因为在她看来，今天是有机会听林远讲故事的，而林远讲的故事太让她痴迷。只可惜，这才刚见面，就要分离。“有时间，一定要来找我啊！”分别的时候，小龙女很是不舍，那眼泪汪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拆散的小情侣呢。林远微笑地看着观音一行人离去，脸色渐渐严肃起来，目光也再度望向了西方。“佛教，贫道来了！”……西牛贺洲，人间界，已然是一片狼藉。哪怕是各方国度，也只能躲在城中，倚靠着城中的佛寺中的神妙，保存一时之安稳。而许多供奉着林远的城市，却是受到攻击最多，也是最早被摧毁的。属于林远的香火，在这段时间里，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似乎就要转为怨恨。无数的冤魂，在西牛贺洲的土地上飘荡。黑白无常出现过一次，但却被挡了回去，而挡住他们的，正是佛门中的一位佛陀——毗卢尸佛！他高居于云端之下，目露慈悲之色，望着西牛贺洲的大地上妖魔肆虐，人族冤魂四下飘荡，口中轻诵佛经。在他身侧，还有几只妖怪侧立。一只狮子，一只白象，以及一只金毛犼，同样看着下方的西牛贺洲，眼神闪烁不定。稍许，一团佛光从远处而来。“阿弥陀佛！”毗卢尸佛微微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情绪，但狮子、白象和金毛犼，却是连连冷笑。直到对方近了，才看清楚相貌。来人作佛陀打扮，脑后有佛光金轮，但耳长过额而垂肩，面色带着淫邪的笑意。“见过毗卢尸佛！”毗卢尸佛轻声道：“定光欢喜佛，你不去完成世尊旨意，到此来，所为何事？”定光欢喜佛嘿嘿一笑道：“毗卢尸佛言过了，世尊哪里有什么旨意？”毗卢尸佛眉头微拧，冷笑道：“既然如此，便请说明来意吧。贫僧这儿，不欢迎你。”定光欢喜佛也不介意，笑道：“观音菩萨，败了。”咔嚓！毗卢尸佛手中佛珠微顿，而一旁的青狮、白象，以及金毛犼，则是面色大变。离开灵山大雷音寺之后，他们也终于了解了现在的情况。那名为林远的道长，成为了西游量劫最大的变数，更是有可能，成为佛教东传最大的阻碍！无论以前是何身份，如今他们身为佛门中人，自然愿意看到佛门昌盛，以此来让自己的道，更接近那天道。观音菩萨前往车迟国，度化道人林远的消息，他们也听到了，但没有丝毫的担心。林远的实力再强，也不过是大罗金仙初期罢了。可观音呢？曾经的慈航道人，更是不知多少岁月的顶尖大罗金仙，甚至有可能已经突破到了准圣的境界。这是实力与境界的双重压制。观音，没有理由输！哪怕是他们有着佛陀之名，也没有丝毫把握可以胜过观音，而且，观音的弟子中，可就有七人成了佛。只要观音愿意，她随时可以承继佛名，不用止步于菩萨果位。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新晋大罗？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来还做出暗示，让他们灭绝道人林远在西牛贺洲的信仰，为此还要让无数人族丧命。以他们的身出身，自然谈不上对人族的怜悯。但，多少感觉有些小题大作了。可是现在，定光欢喜佛却带来了观音战败的消息，这如何不让人震惊，不让人惊恐？！至于说谎？他们的确是很厌恶，甚至是憎恨定光欢喜佛，但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事上，定光欢喜佛不会撒谎。作为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最是清楚观音的强大，连忙问道：“观音怎么会输？”言语间，对观音却并没有多少的尊敬。定光欢喜佛脸色一沉，却不是因为金毛犼对观音的不敬，冷冷道：“区区坐骑，也敢如此质问本佛？”金毛犼顿时大怒，却明显是敢怒不敢言。青狮、白象同样如此，明明把定光欢喜佛恨得要死，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免得……惹祸上身。毗卢尸佛念了声佛号，“定光欢喜佛，说说吧，观音菩萨，是怎么败的。”定光欢喜佛冷哼一声，这才说道：“菩萨以道果度化那道人，原本一切顺利，那道人也将成为我佛门弟子。但天外忽然有剑飞出，才让观音菩萨功亏一篑。”至于，林远靠自己挺过了观音的渡化？他的消息也是来自于他人，自然不会相信这般无稽的言论，反而最后边那柄剑，才应该是真正的原因。想到那柄剑，他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知，那柄剑是什么剑？”剑？能够打断观音菩萨的度化，绝对不是普通神剑能够做到，至少也是先天灵宝，甚至是先天至宝。不对不对。若是那林远有这样的实力，又怎么会狼狈地逃离西牛贺洲，观音又怎么会强行去度化对方？左思右想，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又或者说，是这一佛三妖心中，有着一个不敢想象的可能。“阿弥陀佛！若是再打如此哑谜，便请回吧，贫僧自会去了解。”毗卢尸佛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定光欢喜佛也懒得再隐藏，直接说道：“青！萍！剑！”什么？青萍剑？毗卢尸佛猛地瞪大了眼睛，肉眼可见的惊慌在眼中凝聚，而青狮、白象以及金毛犼三妖，却是眼眶湿润起来。定光欢喜佛将这一佛三妖的表现看在眼里，冷笑道：“封神大劫后，截教圣人的证道之宝首次出现，却是在一个后辈道人手中，的确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但也不必太惊讶，圣人之事，不是我等可以揣测，但圣人之间，也是互有来往的。”意思很明显。就算那林远很可能是通天新收的小弟子，而且拿着青萍剑，很有可能是来西牛贺洲大开杀戮的。但有准提和接引二位圣人拦着。甚至还有元始和太清二位圣人帮忙，一个通天圣人而已，根本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说完这些之后，定光欢喜佛便离开了，往东南方向而去。毗卢尸佛眯起双眸，“还真是……勇啊，居然要主动去面对那……道人，是想证明什么吗？”青狮和白象，此时却有些慌了。一两年前，他们可是和林远打了交道的，而且还是敌对的状态。当时他们就怀疑林远的背景深厚，所以才在帮大鹏金翅雕动手的时候，出工不出力。现在好了。林远的背景终于曝光，但却绝对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天生的坐骑，曾经也是通天圣人身边的随侍七仙之一，地位尊崇。也就是封神之战中，截教一败涂地，才会让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按理来说。突然出现一个年轻道人，身负通天教主的证道之宝，而且还是往西牛贺洲而来，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通天圣人卷土重来，还会忘记他们这些曾经最亲近的弟子吗？那身负青萍剑的后辈道人，自然会携带着通天圣人的威严，将他们从坐骑的身份上解救出去，重新成为逍遥在世之仙！哪怕他们之间出现过一些冲突，但对截教弟子而言，完全可以算作是正常的较量，算不得什么。可问题是。那林远明显对他们吃人的事情耿耿于怀，甚至是怀着浓烈至极的敌意。当年林远收拾大鹏金翅雕的时候，如果不是腾不出手来，怕是已经连他们一块儿都给收拾了，哪里还有现在？眼下倒好，林远拿着通天教主的青萍剑而来。会不会因为一己私怨，直接将他们给斩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他们几个，曾经再如何是通天教主的身边之仙，但现在，明显是那林远更受通天教主的青睐。至少在当年。哪怕是教内最受通天教主器重的金灵圣母、龟灵圣母等仙，也没见过她们拿到青萍剑啊！怎么办？要不，等林远……小师弟来的时候直接道歉，然后诚恳地诲过，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金毛犼却是奇怪地看着两人，疑惑道：“青萍剑现世，二位师兄，为何如此愁眉不展？”青狮与白象相视一眼，苦笑不已。最终，二妖还是将情况告诉了金毛犼，金毛犼听了，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看了眼西牛贺洲目前人族的状况，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咱们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应该也无法让小师弟满意了。”顿了顿，他忽然看向毗卢尸佛，而这一次，他没有再称呼对方在佛门中的果位，而是称呼道：“师兄。”毗卢尸佛身子微颤，无奈道：“相必，小、小师弟，会理解的。”青狮、白象和金毛犼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开口。通天教主身边有随侍七仙，分别是乌云仙、金箍仙马遂、毗芦仙、灵牙仙、虬首仙、金光仙、长耳定光仙。这七仙，结局也是各不相同。乌云仙是七仙之首，也是七仙中法力最高、实力最强之辈，当年连阐教广成子、赤精子都远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圣人准提亲自出手，以大欺小，才将其降服，让其成为了西方七宝林八德池中一……金须鳌鱼。金箍仙马遂，则是在封神之战万仙大阵之后，与无当圣母一同，不知所踪，也是七仙中唯一一个，看上去还得了逍遥自在的存在。毗芦仙，也就是如今的毗卢尸佛。灵牙仙，也就是如今普贤菩萨的坐骑白象。虬首仙，也就是如今文殊菩萨的坐骑青狮。金光仙，也就是如今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长耳定光仙，也就是如今的定光欢喜佛。同样是随侍七仙，被拿进佛门之后的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有的是坐骑，有的是观赏宠物，有的则成了佛，有了佛门果位。而不同的待遇，也代表着众仙当年在封神大战中的表现，其中，便是以定光欢喜佛最让人不齿，也最让人痛恨。毗卢尸佛要好一些，但，面对通天教主选择的小师弟时，也是心虚不已。“或许，咱们该去拦着点定光欢喜佛，别让他伤了小师弟。”金毛犼主动忽略了某些话题，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当年在封神大战时。通天教主让长耳定光仙掌六魂幡，可见其对长耳定光仙的信任，但长耳定光仙却背叛了通天教主，成为了截教全面溃败的导火索。也因此一役，长耳定光仙才摇身一变，成为了佛门的定光欢喜佛！正因如此，定光欢喜佛注定为所有截教弟子所不喜，哪怕是同在佛门做佛陀的毗卢尸佛，也对定光欢喜佛充满了敌意。可也同样因为如此，定光欢喜佛在对上林远时，绝对不会留手。“连观音都不是小师弟的对手，现在小师弟又有了青萍剑在手，还怕那死兔子不成？”青狮冷笑连连，对定光欢喜佛没有丝毫的敬畏，更是直言是死兔子。而定光欢喜佛的本体，就是一只耳朵特别长，长到引人瞩目的……兔子。“师兄慎言！”白象连忙相劝，“定光欢喜佛如此主动，想必是有些把握的。或许，咱们真的应该去看看。无论小师弟对我等是何态度，都应该主动见面，说清楚。大不了，咱们以功折罪就是了。”以功折罪？青狮重重点头，“只要能逃离这牢笼，重得自由，向小师弟低头，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情。”三只妖仙很快商议定了，随后便看向了毗卢尸佛。毗卢尸佛淡淡道：“尔等先去，吾先在此主持，免得……”话没有说尽，但三位妖仙也已经明白了毗卢尸佛的意思——他们本就是受如来的旨意来做事。要是所有人都跑完了，如来怪罪下来，还真不是他们能吃罪得起的。可一想到如来，三位妖仙就恨得牙痒痒，因为如今的如来又称多宝如来，曾经同样是截教中人，而且是截教掌教大弟子——多宝道人！当年在封神之战时，多宝道人被太清圣人用风火蒲团卷走，最后入了西方教，先是做了多宝如来，现在又成了现世之如来佛祖。然而。当年的同门之谊，也早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如来对他们从来没有丝毫善意，好在，也没有特别地针对，只能算是公事公办。真要是误了如来的安排，怕是会受到很严重的处罚。毗卢尸佛要留下来断后，青狮、白象和金毛犼也没有妇人之仁，“如此，那便辛苦……师兄了。”毗卢尸佛，不，应该是毗芦仙，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且去吧。”青狮、白象和金毛犼施礼之后，便化作一片妖风，往定光欢喜佛的方向追了过去。……观音离开之后，林远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众大能们的视线之中。借着量劫时天机混沌不清，林远再施展八卦遁法，将自己彻底隐藏了起来，除非是圣人来临，基本找不到他的踪迹。随后，他便施展遁术，前往西牛贺洲。从孙悟空那儿忽悠来的筋斗云，因为没办法提升到极致，已经被林远抛弃。甚至因为无法将熟练度达到圆满的原因，筋斗云中能给林远提供的遁术方面的经验加成，少得可怜。就和大品天仙诀一样。好在他还有大鹏金翅雕的本命遁术，虽然需要依靠翅膀，但圆满的等级，足以让林远的遁术得到相当大的提升。现在，就是如此。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一闪，便已经出现在了十万里之遥，这便是他结合大鹏金翅雕的遁术之后，对自身五行遁术的提升效果。在一次十万里的疾速飞行中，林远的实力，也在不知不觉间，彻底踏过了大罗金仙的门槛。他的根基，稳固无比。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他现在不用施展天地之术，都能模糊感应到天地图书馆的存在。只要他愿意，可以更加轻松地通过天地图书馆，对目标发起攻击。需要消耗的代价更少，效果也更好。这样的提升是十分巨大的，但林远却根本来不及高兴，因为他眼中，已经看到了灼烧着的人族城镇，衣不蔽体的逃难百姓……“佛门，欺人太甚！”林远心中怒急，眼看着有一只妖仙朝着逃难的人群冲去，他一挥手，戮妖屠魂剑便出现在手心之中。流光闪过。戮妖屠魂剑已然发出了攻击，并且回到了原地，上边还沾着一滴鲜血，缓缓从剑尖滑落。有着大鹏金翅雕的本体和灵魂意志加成，戮妖屠魂剑的速度，也是达到了一息九万里的程度。下方，那只实力已经达到太乙金仙初期的鸟妖，就在这不明所以之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大妖的鲜血洒落，如同一场血雨。这场血雨，还有那轰然落地、巨大无比的鸟妖尸体，将逃难的百姓们惊得不行。他们抬头望天时，终于看到了并没有刻意遮掩身形的林远。一时间，所有难民都跪了下来，语气哽咽地大声叫道：“上仙，您……终于回来了！”“上仙啊，我的一家妻儿老小，全都被那妖怪给吃了……”“上仙！上仙！上仙！呜呜呜呜，上仙……”林远面色铁青，落到地上后，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安抚着每一个老百姓，没有丝毫仙人的架子。在林远的安抚下，百姓们终于安静下来。忽然间，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上、上仙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妞妞想回家了，想爸爸了。”林远温柔地笑道：“很快了，你们……很快就能回家了。”林远的出现，让原本已经绝望的百姓们，瞬间重新燃起了希望，而且也不准备逃亡，想要回到那座已经死去的城镇中。林远本想劝上一劝，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反而跟着一众百姓们，一同返回了那座城镇。妖火早已将这里烧成了一片灰烬。但百姓们，却还是在废墟里努力地做着什么，甚至是，想要在这座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新的家园。林远放眼望去，却是无数比难民们还要多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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